林和平心說,我倆是要分居。
擔心把她娘氣暈過去,林和平耐著性子解釋,“我倆都是二婚,又不差這一兩天。再說了,後天周六,晚上安寧回來,還是得鋪床。”
周建業二十天假,已經用掉四天,路上耽擱四天,回來在林家歇一晚,又用掉一到兩天,留給周建業的時間隻有十天。
孫氏和林老漢考慮到周建業一年回去一次,就打算林平安和林安寧回來,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周日下午送他去縣裡坐車。
經林和平提醒,孫氏想到她的打算,還是不想妥協,“咱家的兩張單人床好幾年沒用,洗乾淨還有股黴味兒,咋給人家建業睡啊。”
林和平心說,他執行任務的時候都在泥窩裡打過滾,在老墳堆裡睡過覺,沒那麼講究。
然而,周建業太講信用,把一個好女婿做到極致,誰見到她娘都誇周建業比段其智強百倍,導致她娘走路生風,提起周建業就樂得合不攏嘴。
這個節骨眼上讓周建業湊合,她娘敢讓她湊合。
林和平思索片刻,“我和他睡寧寧那邊。等平安和安寧回來,我和安寧睡,讓他睡寧寧床上,讓寧寧跟平安擠一擠。”
“今晚和明晚讓寧寧睡安寧屋裡?”孫氏問。
林和平點頭。
林寧寧愛乾淨,又是幾個哥哥姐姐帶大的,林安寧知道弟弟睡她床上也不會生氣。
孫氏想想覺得可行,“寧寧屋櫃子裡有個乾淨的床單,你拿出來鋪上。要不要把被罩換一下?”
“我去看看。”林和平到弟弟屋裡,發現林寧寧的被罩不甚臟,但有點臭,估計是腳臭,就給他拆掉換個乾淨的。
周建業給足力林家人麵子,林寧寧飯後得知被發配到他姐屋裡也沒鬨。
抓一把糖果揣兜裡出去找人玩兒。
一個小時後,糖沒了,林寧寧回來,發現屋裡漆黑一片。點著油燈,見他房間的門關著,輕輕推一下沒推開,知道他姐和他姐夫在裡麵。
趴在門縫聽一會兒,安靜極了,不禁嘀咕,“這麼早就睡?不都說**苦短日高起嗎。大姐和姐夫咋跟彆人不一樣。因為在家不好意思?有可能!”自以為找到答案,轉身回對麵屋。
林和平霍然起身。
周建業拉住她的胳膊,低聲問,“乾什麼去?”
“我去問問那小子什麼是不好意思。”林和平撥開他的胳膊就下床找鞋。
周建業:“你弟十六,該懂得都懂。”
“他才十六!”林和平提醒他,“初中還沒畢業。”
周建業故意問,“初中畢業就可以?”
林和平停下。
周建業繼續說,“你是希望他什麼都不懂,跟你一樣被騙,還是希望他什麼都懂,隻有他騙人,沒人騙得了他?”
林和平坐回去,又忍不住擔心,“他不會高中還沒畢業就弄個孩子回來吧?”
周建業想說不會,忽然想到他前世的混賬兒子就乾過,“我從首都回來找他聊聊。”
“從首都回來?”林和平沒聽懂。
周建業:“再送他幾樣東西,以防萬一。”看到林和平那邊的被子即將掉下去,連忙往上拽,“我去平安床上睡吧。”
林寧寧的板床一米二寬,林和平自己睡很寬敞,加個周建業瞬間變得很擁擠。
偏偏林和平讓周建業靠牆睡裡邊,以致於周建業不敢躺平,還擔心夜裡翻身動靜太大,把瘦瘦的林和平擠下去。
林和平和周建業同床,並未共枕——一人睡一頭,林和平也覺得彆扭。畢竟,她上輩子雖然認識周建業,不止一次在報紙和電視裡見過他,但私下裡沒接觸過。
林和平也想讓他去對麵林平安床上睡,可是,萬一被發現,他倆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這個房間是我娘收拾的,你把平安的被子拉出來,明天能恢複原樣嗎?”林和平問。
周建業:“我能把被子疊成豆腐塊。”
林和平朝他大腿上踢一下,“彆貧!”
周建業歎了一口氣,“不能!”緩緩躺下,雙手枕在腦後,林和平的腳露在外麵,
林和平往裡縮縮。
周建業察覺到這點,又把手放回去,蓋好被子,“你娘不信你我一見鐘情,非彼此不可,二見傾心,不領證不放心?”
林和平被他的話逗笑了,“你爸媽信嗎?”
周建業:“……不信!我找他們借錢,也不能說借給你。否則得以為你是個騙子,或迷人的妖精,把我迷得暈頭轉向,六親不認。”
林和平朝他小腿上捏一下。
周建業倒抽一口氣,慌忙蜷縮著腿,躲開她的攻擊,“再動手動腳,我告你家暴!”
林和平一直以為周建業是個木訥無趣的人,沒想過他這麼逗,“誰信?”
“你娘,我嶽母相信。”周建業道。
林和平就想說什麼,聽到開門聲,忙把話咽回去。緊接著就聽到林寧寧喊,“娘,剩菜倒了沒?”
“裡麵全是油,倒掉乾啥?你個敗家玩意!”
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到周建業耳朵裡。
周建業小聲問:“出去看看?”
林和平拍一下被子,“睡覺!寧寧在外麵玩一圈餓了。”
話音落下,就聽到林寧寧驚喜萬分地說,“沒倒就好。正巧我餓了。”腳步聲越來越遠。
林和平不想也知道,他去熱菜和飯。
周建業不禁說:“你娘又得吼他。”
中午剩的豬肉給老村長和林和平她二嬸一點,還得有三斤。孫氏不舍得吃,又擔心一夜變臭。
做飯前孫氏猶豫半個多小時,最後決定全做,還是因為聽到林和平說周建業去接林寧寧放學,孫氏想起肉是周建業買的,今天又是他和林和平大喜的日子,不能讓周建業誤以為她這個嶽母不會做人做事。
然而,切好孫氏又後悔了,以至於往裡加很多素菜。
林寧寧不知道他娘的小心思,挑肉吃被孫氏數落了一頓,周建業開口打圓場,孫氏才放過他。
林和平聞言想起一件事,道:“不會!”
“不會?”周建業不信。
林和平:“我娘擔心剩的那點肉明天臭了,特意挑出來放水桶裡冰著。寧寧不知道,隻能找到菜湯。”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林寧寧大吼,“娘,晚上剩的菜呢?”
“櫥櫃裡!”
“櫃子裡隻有湯,沒肉!”
“愛吃不吃!”
“不吃!”
林寧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嘭地一下關門聲傳入林和平和周建業耳朵裡。
周建業隔著被子拍一下林和平的腳,壓低聲音說:“餓肚子的感覺不好受。”
林和平大聲說:“寧寧,還不睡覺乾什麼呢?”
回答林和平的是一室寂靜。
片刻,林寧寧遲疑不定地問,“姐還沒睡?”
“我睡的跟豬一樣,也被你吵醒了。”林和平道,“沒菜吃,你不會吃餅乾。”
林寧寧下意識想說,沒餅乾。忽然想起中午小三毛跟他說的事——新姐夫給爹娘買兩大盒餅乾。
腳步聲再次由近及遠。
周建業忍不住笑了,“你娘又得吼他。”
“我娘不舍得點燈,不一定知道寧寧去他們屋裡乾什麼。”林和平道,“指不定以為寧寧去找肉。”
周建業正想說,不可能吧。再一次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這麼快就回來,還真是?”
“姐夫也醒了?姐,姐夫,餓不餓?我把餅乾偷出來了,娘不知道。”
林寧寧的聲音從門縫中傳進來。
周建業開口道:“我們不餓。你吃吧。”
林和平忙說:“彆吃太多,睡覺不舒服。”
“我也不敢吃太多,娘明天發現餅乾沒了能打死我。姐,姐夫,真不吃?”
林和平:“不吃!再不讓我們睡覺,我就喊娘。”
門外安靜下來。
次日清晨,林家小院裡極其熱鬨,左右鄰居都上門詢問,“和平,寧寧把天捅破了?”
林和平把衣服晾在繩上,“建業給我娘買的餅乾,寧寧拆開吃了一點。”
鄰居們一聽這話很是無語。
大妮的娘金桂花不禁說:“我還以為寧寧把你們家牆拆了。”看著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林寧寧的孫氏,“你不吃還不許寧寧吃?真不給人講理。”
孫氏下意識解釋:“我不是不讓他吃,櫃子裡有剩菜他不吃——”
“櫃子裡隻有剩菜湯。”林寧寧打斷他娘的話,對金桂花說,“娘把肉藏水桶裡,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大半夜的不吃餅乾,總不能自己做吧。”
金桂花點頭,“就是,哪有大半夜做飯的。”
孫氏脫口而出,“也沒有大半夜吃飯的!”
金桂花說不出話了。
糧食收成低,風調雨順的好年景,見的糧食隻夠果腹。趕上洪澇災害,隻能吃個半飽。
清河村的老百姓和大多數華國百姓都一樣,餓怕了。現在生活比以前好一點,清河村的許多人家還是一天兩頓。
家庭條件好的,也不過是一天三頓。
沒人敢一天四頓的霍霍。
林寧寧不禁轉向他姐,臉上儘是擔憂。
林和平歎了一口氣,“一點餅乾而已。建業買來就是給你們吃的,又不是讓你們供起來。這個餅乾有保質期,現在不吃,天熱起來還能吃嗎?就算可以吃,娘不怕吃的拉肚子?”
孫氏嗤一聲,“當你娘沒吃過餅乾?”
林和平不想氣她娘,可她娘從她洗臉開始嘮叨,她臉洗乾淨牙刷好,又把衣服洗好,還嘮叨個沒完,林和平真受不了她。
“你沒吃過建業買的餅乾。”林和平很不客氣地說。
孫氏呼下意識轉向周建業,發現他眉頭緊鎖,“建業,我,我——”
周建業早聽煩了。要是他媽,不是讓他媽閉嘴,就是他走人。
見丈母娘終於發現他這個活人,周建業打斷她的話,“是我的錯,該多買幾盒。”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孫氏就怕就怕周建業誤會才急於解釋,“我是想著你跟和平不辦婚禮,不能不告訴親戚,打算把那兩盒餅乾給她姥姥送去,說是你們孝敬她的,省得你們以後再花錢。”
周建業恍然大悟,“還是我的錯,和平說爺爺奶奶不在了,我以為姥姥一樣。”林和平沒說,周建業之前也沒想到這點,“寧寧,去吃飯,我送你去學校,再從鎮上買兩盒。”
孫氏皺眉,“建業,我——”
“娘!”林和平拔高聲音,“兩盒餅乾,至於嗎?”
孫氏滿不高興,“咋不至於了?”指著林寧寧,“現在偷吃餅乾——”
“他沒偷吃。”林和平再次打斷她娘的話,“寧寧不知道你們屋裡有餅乾,我和建業告訴他的。”
孫氏第一反應是林和平又慣著林寧寧,不禁轉向周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