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和周媽媽撐著兩個兒媳婦的手臂站穩, 大提包裡的東西並未消失。
老兩口同時看向周建業——要解釋。
周建業又從裡麵抽出一件秋衣扔椅子上,拎起提包,反手倒在桌上。
幾人隻聽撲通幾聲, 茶幾上堆滿一遝一遝大團結。
魏芝蘭手上用力, 攥緊兒媳婦的手臂, 穩住身體, 顫抖著嘴角, 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錢?”
周建業發現敵人殺到跟前都不眨眼的父親目瞪口呆,跟個傻子似的,擔心把人嚇暈過去, 沒敢把另一個提包打開, “去年跟你們說過, 今年連本帶利還給你們。這才多點。”
“這才多點!?”周父陡然驚醒,“多少是多?!”
周建業打開另一個提包。
周建軍慌忙說:“停!容我緩緩。”
“嗤!”周建業瞥他一眼, “瞧你這點出息,虧你還是師大的老師。”
周建軍張口想反駁, 他是老師, 不是銀行出納。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意思, 指著提包, “全打開, 我倒要看看有多少。”
周建業倒出來, 隻比剛剛那堆少一點,隨即拿幾遝扔回包裡, “這些是我們自己的。這些是還你們的。”
去年周建業幫林和平借的那筆錢,除了有他爸媽的,還有他大哥大嫂和姐姐姐夫的。
周建業把他的衣裳塞包裡, 兩個包扔椅子上,蹲下去拿一摞,塞周建軍懷裡,“這是你們的。”又拿一摞,“這是大姐的。過幾天來拜年,你們還給她。”指著剩下的那堆,“爸媽,這是你們的。”
老兩口麵麵相覷。
過了許久,周父的心臟不再砰砰跳,拉著老伴兒坐下,歎了口氣,“我和你媽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給我們這麼多錢乾什麼?收起來,收起來。”轉向林和平,“留你以後應急。”。
林和平頓時明白,周建業當初借錢的理由不是什麼戰友急用,是說她辦廠需要錢。
林和平道:“我有留。”指一下提包,“您剛剛也有看到,廠裡沒錢,我們也不會留那麼多自己用。”
魏芝蘭不信一個瀕臨破產的小廠,一年能賺這麼多,“包裡的那些錢是建業的工資吧。”
“不是。和平的獎金。”周建業轉向他大哥,“去把爸書房的箱子拿過來。”
去年周建軍把錢借出去,沒指望周建業能還他。
周建軍和段芬芳沒孩子,跟著父母吃住,也用不了什麼錢,收到周建業的家書那日,也沒想過找弟弟要錢。
現在不但給,還有利息,好像還比周建業當初承諾的多,對周建軍衝擊太大,以至於周建軍知道周建業沒同他們開玩笑,也不敢起身,轉向他爸請示。
周父板起臉,瞪著眼睛問周建業,“我讓你收起來就收起來!聽不懂人話?”
“我正在收。”周建業道。
周父:“甭跟我玩文字遊戲!”
“那你想怎麼辦?”周建業問,“本金留下,剩下的給我們?”
周家媽媽魏芝蘭連連點頭,“留你們以後養孩子。”。
周建業坐回椅子上,“容我提醒您,老爺子,您除了有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這事萬一被大姐知道,她不埋怨您偏疼孫子孫女,不疼外孫,姐夫也不埋怨,姐夫的父母兄弟姐妹呢?”
“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我和你媽的錢,想給誰給誰!”周父指著茶幾上的錢,“甭跟我扯這些,趕緊收起來。”
周建業:“我跟和平一路上都沒睡安穩,您再——”
“存起來。”周父道,“不帶回去,就存這邊。”
周建業很想說,存銀行還不如他們帶回去。可他總感覺他爸就等他說這句,“您確定給我們?不後悔?”
“你老子我是那麼出爾反爾的人?”周父瞪眼問。
周建業拿起空提包,“您真想給,就連本金都給我們,不然就自己收著。”
周父第一反應是看他妻子,這個混賬又想乾什麼。
魏芝蘭轉向大兒子和兒媳婦。
倆人同時搖頭,彆看我們,我們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魏芝蘭道:“行,都給你們!”
周建業的手僵住,看向他爸媽,“你們確定?”
周父故意問:“不敢要?”
“你們都不怕大姐大哥說你們偏心,我有什麼不敢。”周建業笑著說。
周建軍連忙說:“我可沒說。爸剛剛有句話說的很對,他的錢愛給誰給誰。彆什麼事都扯上我。”
周建業點頭,“行!媳婦,過來幫我裝起來,明兒就花掉。”
“什麼?!”
四人同時開口。
林和平嚇一跳,眼瞅著公公婆婆要暈,朝周建業手臂上掐一下,“他跟你們說笑呢。我們料到您二老不會要我們的利息,但這些錢我暫時用不著,存銀行也沒多少利息,就打算置辦些東西。”
周父想問,置辦什麼需要這麼多。忽然想起一個東西,“你們要買車?”
“車是消耗品,我們也用不著,不買。”林和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