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沒好氣地說:“我怎麼不見你每天哭一場練肺活量。”
“我夠了, 不需要。”周建業看一眼“哇哇”不止的兒子,“他還小。”
林和平伸手把孩子奪走,朝他腿上踹一腳。
林老漢嚇一跳, 連忙勸說, “和平, 建業也是跟孩子玩兒。”
“爹, 彆管他們, 過來吃飯。”林安寧道,“姐剛生完寶寶,又抱著寶寶,能使多大勁兒啊。姐夫皮糙肉厚, 你往他身上踹, 也跟撓癢癢差不多。”
周建業攬著林和平的肩膀, “聽到你妹說什麼了沒?”
“皮糙肉厚。”林和平睨了他一眼,“不對?”
周建業乾咳一聲, 鬆開她朝飯桌走去。
林老漢很是擔憂的看看林和平,又看了看周建業。
林安寧過來把她爹拉走, “鬨著玩兒呢。”注意到外甥睫毛上的淚水, 小臉上儘是委屈, “寶寶, 彆哭啦, 回頭讓你大舅小舅幫你報仇。”
去年林寧寧回來的晚, 走得早,以至於林老漢沒能見到他兒子。
聽聞這話, 林老漢就問林安寧,“寧寧啥時候回來?”
“臘月中旬。”林安寧遞給她爹一碗雞蛋湯。
林老漢沒接,“我們晚上吃的也是這個。”
“雞蛋湯?”林安寧懷疑她聽錯了。
林老漢點頭, “對!放兩個雞蛋,我跟你娘一人一個。”
林安寧不禁往外看,今天的太陽是打哪邊出來的。以前她姐給錢,讓她娘一人一個雞蛋,她跟她哥要是不在家,她娘就做兩個——姐一個,弟一個,連自己都不舍得吃。
以前林和平上一天班,晚上隻能吃白麵疙瘩,還是缺油少鹽的。
冬天沒什麼活兒,林和平以為她娘吃過午飯就窩在床上,結果不但沒有,還給她爹做飯。
林和平忍不住問:“我娘終於知道錢那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不全是。”林老漢道。
周建業道:“雞蛋是親戚送的。”
林老漢再次搖頭。
林安寧急了,“爹,到底咋回事?”
林老漢也說不準。
周建業開口問,“您的煙袋嘴是什麼時候壞的?”
“八月十五。”日子特殊,林老漢記得一清二楚。
周建業以為最近才壞的,一聽過去這麼久,想來氣早消了。可是也不可能給他**蛋啊。
同樣納悶的除了他和林安寧,還有林和平。
林和平指一下碗,“爹,雞蛋吃了,湯不想喝就彆喝,反正都是水,沒什麼營養。”隨後才問,“我娘撿到錢了?”
“也不是。”林老漢見閨女和女婿都好奇,遲疑道:“可能是我買了兩個棺材。”
“咳咳……咳咳…”周建業見他一直不講,沒了耐心,一口湯喝下去,被“棺材”兩個次嗆的全噴出來。
林安寧連忙遞給他一條毛巾。
周建業把嘴巴和衣服擦乾淨,又忍不住咳一聲,“棺材?”
“安寧給我的錢,我不知道該買啥。”林老漢看一眼林安寧,“你娘就算不要,我也不能天天買肉。不然肯定得跟我生悶氣,我想了想,也隻有買棺材,你娘不生氣。”
林安寧知道村裡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棺材,“可是您,您又不老,買回來養蟲啊。”
“早晚都要置辦,早點弄好,省得你們以後忙活。”林平安和林寧寧都不在這邊,林安寧在市裡,林和平要管理食品廠,還要照顧孩子,林老漢擔心她一個人忙不過來,早幾天就去鎮上買兩副棺材。
棺材確實用得著,林安寧無法反對,“放哪兒的?”
“偏房。跟廚房挨著的那間。”林老漢說著,忍不住笑了,“我讓做棺材的人刷好幾道漆,不會生蟲。你娘說跟以前地主的棺材差不多。”
林安寧無語,“所以賞你一個雞蛋?”
林老漢摸摸頭,嘿嘿笑著說,“今天早上還做一個。”
林安寧張了張口,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轉向她大姐,讓她說兩句。
饒是林和平知道村裡的老人很在乎身後事,據說她姥姥六十歲就給自己做一套藍衣服,留著死的時候穿,也沒料到她娘在這點上麵也像極了她姥姥。
周建業道:“聽您的意思,她是覺得自己身後事妥了,以後用不著錢,才這麼舍得?”
“雞蛋是家裡的雞下的。”林老漢道。
周建業心說,以前也是,也沒見她主動做過。
“您要是再讓她來看看寶寶,她會不會來?”周建業問。
林老漢想想,看一眼林安寧。
“安寧要是生了孩子,她樂意去?”林和平問。
林老漢連連點頭,不好開口說他妻子覺得大閨女不孝,林安寧這幾年不回去,都是她攛掇的。
雖說幾年不見,林安寧有點想她娘,但真不想讓她娘去她以後的家,不禁看一眼林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