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凜把一些被泡爛的根莖挑出來,當初是滿滿一杯,這些天下來死掉了一半,隻有少數一些根莖發芽,葉子繁茂。
挑出腐爛的西芹根,傅成凜端著杯子去洗手間換水。
臥室床頭櫃上,手機屏又亮起,這是曾助理第二次打電話過來,直到響鈴結束,還是沒人接。
十分鐘後,傅成凜才看手機。
他穿戴整齊,下樓去,邊走邊看。
有不少消息和未接來電,傅成凜逐一回複。
關梓園在九點鐘時發來一條:【大忙人,彆忘了把基金經理名片分享給我。】
傅成凜隨手發過去,這才給曾助理回電話。
曾助理在接電話前,秘書確定了熱搜上那個實習記者身份,“曾助,是黎箏。”
“好。”曾助理滑開接聽鍵,“傅總,打擾您了。”
“什麼事?”傅成凜到了餐廳,阿姨見他下來,開始給他準備午飯,考慮到他早飯也沒吃,中飯就以清淡為主。
曾助理把今天上熱搜的新聞彙報給傅成凜,“楊麟那個‘勞動仲裁案’,起先在電視台報了,現在楊麟又找了其他媒體。”
傅成凜倒了杯溫水喝:“這樣的小事用不著跟我說,你們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不用再給楊麟麵子。”
楊麟是GR的老員工,見證了GR的風雨不易,在GR遭遇危機那年,他跟其他老員工不離不棄。
就因為這事,傅成凜念舊情,即便後來楊麟自我膨脹貪心不足,做了吃裡扒外的事讓公司損失不小,傅成凜也沒再計較,一筆勾銷。
離職時,公司跟楊麟簽了競業禁止合同,他心存僥幸,總以為公司會念在過去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見識。
他接連兩次損害了公司利益,每次都造成了損失,法務部將他起訴。
楊麟不服仲裁結果,找記者想鬨事,結果何熠根本沒聽他一麵之詞,將事情前因後果弄明白才報道。
楊麟沒辦法,在支付違約金最後期限內,支付了兩百多萬給GR,因此他懷恨在心。
還沒消停幾天,又把這事捅給其他媒體。
曾助理之所以把這件在老板眼裡隻是小事的事情彙報,因為裡邊牽扯到了靳o和黎箏。
“是個不知名的媒體爆出來,說何熠被南o集團和GR收買,專門替我們說好話。新聞裡還說,靳o的女朋友就是何熠徒弟。我核實過,《都市晚六點》整個欄目組昨晚聚餐,是靳o買單,在一家私房菜館,那家店可是出了名的貴。買單這種事情就憑一張嘴說,找茬的人能說成是靳o收買了這個欄目組所有人,到時解釋就是掩飾,百口莫辯。”
傅成凜剛喝了一口水,慢慢咽了下去,在咽水的間隙他臨時改了決定,“你給楊麟打電話,讓他下午三點鐘到我辦公室。”
曾助理應聲掛了電話。
簡單吃了中飯,傅成凜出門。
電梯在負一樓停下,他從電梯裡下來沒走幾步,‘滴滴’,汽車鳴笛幾聲。
傅成凜聞聲看過去,一輛白色轎跑車車門往外推,下來的人是關梓園。
“這得多巧,公寓樓地下停車場都能遇到。”關梓園淺笑著走過來,“有朋友住這?”
傅成凜:“我住這邊。”
關梓園有點驚訝的樣子,“我記得你住的地方離向舒家挺近,沒想到成了鄰居。”她指指樓上,“我住22樓。”
傅成凜略一頷首,沒說自己住哪,“我還有事,失陪。”
關梓園:“我也要去公司。”她跟他擺擺手。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地下停車場,滂沱大雨,視線不好,沒多會兒,兩輛車被車流分開。
--
楊麟接到曾助理電話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昨晚跟那個胡記者商量半宿,淩晨四點鐘才睡,腦子短路了幾秒。
“傅成凜找我乾什麼?”
曾助理:“我要是知道,我不就是傅總了?”
楊麟:“......”
既然是去老板辦公室,應該是找他和解,說不定把幾百萬賠償再還給他。看來昨晚那些視頻和照片沒白拍,也不枉費他提心吊膽跟蹤靳o那麼長時間。
“我準時到。”
來不及各種幻想,趕緊起床找衣服。
今天下大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烏龜爬的都比他汽車開得快。
楊麟遲到了,到傅成凜辦公室已經三點一刻。
歉意一番,在傅成凜辦公桌前麵的椅子上坐下。
傅成凜保存了文件,麵無表情瞧著他,“有完沒完了?”
楊麟一愣,這個走向完全不在計劃內。
傅成凜把桌角那個檔案袋扔到他麵前:“這裡頭是你當初吃裡扒外,泄露公司機密的證據。當初我不是沒有證據,隻是網開一麵。我不追究,那就隻是自家員工犯了點錯,引咎辭職完事。追究了,你這是犯法。”
楊麟惴惴不安打開來,本來還心存僥幸,可看到那些交易記錄的複印件,他臉上瞬間唰白,喉嚨動了動,緊張地咽了下唾液。
傅成凜:“賠償個兩百多萬覺得要了你的命是不是?當初你拿黑心錢時怎麼就那麼爽快了?”
他揉揉太陽穴,上午就算補了一覺,還是頭疼。
“這件事到此,你要還是想找茬,保證你以後找不到工作。”
楊麟一時間六神無主,他硬撐著給自己找了點說話的氣勢,想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害怕:“傅總,你威脅我?”
傅成凜:“是。”
他指指大門:“不送。”
楊麟不知道是怎麼走出傅成凜辦公室的,到了電梯口,他扶了把牆,手心冒了一層冷汗。
茬他是不敢再找,可胡記者也不可能聽他的,再把發出去的新聞撤下來,說是自己瞎編亂造。
--
楊麟離開,辦公室安靜得隻有外麵的雨聲。
傅成凜找出黎箏號碼,猶豫了幾秒,撥了出去。
“在哪?”電話接通話,他問道。
“台裡。”黎箏在窗邊遠眺,雨太大,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事?”
“網上那些,對你有沒有影響?”
“我不在乎那些。傅老板,你打電話就為這個事?你這個老板當得挺閒呀,還有時間在線吃瓜。”
電話裡沉默一瞬。
“你彆跟我賭氣。”傅成凜言語間有絲無奈。
“傅成凜,我沒跟你賭氣,就是不想跟你說話。這件事也不怪你,當初報道‘勞動仲裁案’這個新聞,是楊麟的訴求,跟GR沒關係。”
傅成凜:“嗯,以後你就這樣說話,平和點,彆跟個刺蝟似的。”
黎箏直接掛了電話。
雨下了一下午,四點半時還沒停。
黎箏站在何熠桌子前,“老師,台裡讓你辭職是嗎?”
何熠拉了把椅子讓她坐,黎箏搖頭。
“沒那麼重,寫個檢討,獎金沒了。是我自己要辭職,”何熠怕她自責,解釋道:“早就想換個地方,跟馮璨分手後,我就想跳槽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後來你來實習,我尋思著等夏天過了再換單位。跟你沒關係,早晚要走。”
這是他何熠第一次在她跟前提起馮璨,也許,他早打算離職,可離職跟現在的離開意義不一樣。
黎箏堅持,“你要信我,我能......”
何熠知道她要說什麼,做了個讓她打住的手勢:“跟靳o沾上邊的,有個風吹草動就能上熱搜。看他不順眼的人多了去,看我不順眼的人也不在少數,這次我們還得罪了化妝品公司,不管你說什麼,怎麼解釋,最後都是徒勞,說不定還會火上澆油。要學會冷靜。”
如果黎箏公關,到時有人就會抓住黎箏跟RG的關係不放,再扒出來蔣城聿是她小叔,那就熱鬨了。
黎箏虛空看著窗外,眼前是一個白色的點。
--
新聞在三天後才消停,何熠辦理了離職手續,那天黎箏也過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
何熠離職了,雖然台裡對她沒有明確處罰,但她在這繼續待著,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們是上午過來,同事大多出去采訪。
簡單跟主編道彆後,何熠和黎箏一道下樓。
何熠想到了上個月在機房,黎箏指著欄目組的標識說,以後爭取在這上班,“以後還想不想乾這行了?無意中就得罪了人,誰在背後給你穿小鞋你都不知道。被威脅是常有的事兒。”
黎箏嘴角彎了彎:“這點小挫折還不至於讓我懷疑人生,總有人需要我們,也有人相信我們。”
何熠駐足,“等我找到了下家,你要想去實習,跟我說一聲就行。”
黎箏終於笑了,“誓死追隨。”
回到家,黎箏正打算好好睡一覺,接到靳o電話。
靳o這幾天給她打了不下十通電話,“我說公主,就一個實習工作,你還當真了啊?跟我說說,是不是哭鼻子了?”
“滾一邊兒去!”黎箏從冰箱裡拿了瓶蘇打水,“我正好歇兩天。就是有點對不起我老師,我給他惹了那麼多麻煩。”
“這樣說的話,我豈不是罪魁禍首?我要不去找你,不跟你去聚餐,哪來這麼多事兒?”
靳o喝著咖啡,“何熠離職也是為了你,就怕多事的人起底你家庭背景。這個人情我記著了。”
他看看日曆,“暑假還有一個半月,你閒著也沒事乾,要不來給我打工?給你開三千塊一個月,聽說你在電視台實習一分錢沒有。”
黎箏沒當真,全當閒聊天了:“你那有什麼工作適合我的?”
靳o:“公關部顧問,以你新聞工作者的專業角度給我解決一些棘手的問題,還有把關新車的新聞發布會。”
他抿了口咖啡,嫌不夠甜,又兌了點牛奶在裡頭,“福利的話,就是讓你見識到社會形形色色的那一麵,讓你知道人性有多複雜,以後你報道新聞就能從多方麵切入。”
難得能從他嘴裡聽到句正經話,現在再找實習單位也來不及,黎箏決定去打發時間:“三千塊一個月太少了。”
靳o:“三千五,再多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