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虛的怨氣幾乎要溢出紙張, 前麵一堆言簡意賅的報告之後, 最後一句話, 幾乎咬牙切齒——你再不回來, 就等著掌門剝了你的皮吧!
裴景嗤笑一聲,心道,還真是沉不住氣呀。
他去麵對那些宗門掌門當然不能是以現在的模樣。
與虞青蓮悟生在山門前告彆。
裴景托了一個弟子, 將昏迷的季無憂送到上陽峰。
腳步踏上飛過來的雲鶴背部, 裴景將係著頭發的草繩摘了下來。
一頭青絲垂落,如瀑如墨。
少年的身形慢慢拔高,灰褐衣衫被雪白的錦緞代替,玉冠玉簪,長劍佩腰,清輝縈繞在周圍,一塵不染如淨土, 衣袖邊緣一層暗繡的青紋, 被風吹的獵獵。
此間流風回雪, 山煙氤氳,他的氣質也和這風雪山煙一般,遙不可及。
裴景抬手看了一下, 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長大後的模樣。
雲鶴起飛後, 他回頭道:“你先住在天塹峰吧, 我幫你養傷。”
楚君譽視線落在他臉上, 點了點頭。
裴景道:“但你也不能突然就這麼進天塹峰,我雲霄主峰主殿豈是一個外人能入住的呢——要不我就跟他們說, 你是我在外麵認的弟弟?”
他換了形態後,看少年模樣比他矮一個頭的楚君譽隻覺得可愛。
稍彎身。
突然記起在忠廉村曾被楚君譽抬起下巴,於是眼眸一彎,伸出手輕輕勾著下巴,抬起少年的頭。
“所以我們要不要先訓練一下——你先喊我一聲,哥哥。”
楚君譽說:“為什麼不是你喊我?”
裴景笑:“你這樣子,誰信啊。”
楚君譽忽然抓住他的手。
雲霄十八峰晨霧金光間,少年的淺色眼眸變成血紅,隻是一息的功夫,已成青年。漆黑長袍撲在雲鶴潔白羽間,銀發紅眸,與裴景四目相對,近的能察覺到彼此的氣息。
裴景的笑一瞬間微有凝固。
楚君譽問:“現在呢?”
裴景:“我……”
楚君譽說:“我還記得,你說過的,父子關係。這不是就有身份了嗎。”
裴景也想起來當時的場景,是他醒悟過來楚君譽對自己的心思,無以為報,想著做長輩來關愛他。不過現在回憶,覺得自己挺呆。
誰給誰做長輩還說不定呢。
裴景訕訕收回手,掩袖咳了聲:“算了吧,沒事,以我在雲霄的威嚴,我不說他們不敢問你身份的。”
天塹峰,雲霄主殿。此處常年寂寥,少有人近,沿途桃枝染霜,柳眼相續,裴景一入山,在枝頭打瞌睡的小黃鳥瞬間就醒了。撲騰著翅膀,落在了他的掌心。
這黃鳥平日除了吃就是睡,大部分時候都是幫師尊給閉關的他托信,特彆招人嫌。
他低頭,眉眼帶笑:“你怎麼知道我要回來的,專門在此地迎接。嘖,不怕我燉了你吃?”
畢竟他以前可沒少拿這話威脅它。
小黃鳥圓溜溜的眼睛怒氣騰騰瞪了裴景一眼,然後用小小的鳥喙,叼起他的一縷頭發就往前使勁的飛。
在努力地把他帶往主殿方向。
肯定是收了陳虛的好處,在這就等著他呢。
裴景把自己的頭發扯回來:“等下我是以雲霄掌門的身份去見外人,急什麼,高手都是最後登場的,要他們等我?知道嗎,笨鳥。”
笨鳥停在空中,翅膀左揮右扭,嘰嘰喳喳,又急又氣。
裴景輕笑一聲:“聽不懂。”
小黃鳥:“……”
裴景手指一點它腦門:“我覺得你可以去和鳳矜肩膀上的那隻蠢鳥認個親——不過人家是鳳族神獸,你就是隻土鳥,雖然性格一樣招人嫌,但身份差距有點大啊。”
小黃鳥:“……”
媽的,氣得炸毛!它真的一點都不歡迎這個人!再也不等他了!
感覺一腔情懷不被理解的小黃鳥眼眶都有點濕了,孤零零在空中懷疑鳥生,卻落入了另一個人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