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蓬山此去無多路(2 / 2)

山河飄搖,月光冰涼。

從血泊中起身,衣裙破碎,頭發垂落,兩世被活活分食的神女笑起來,眼角是血的紋路。她恨極,在深淵裡歸來,身上多了另外一股氣息。

讓青迎陌生又熟悉。

“青鳥一族,背信棄義,辱沒神明,其罪,當、誅。”

之後的記憶她不願起回想。三長老和少族主自相殘殺,受了重傷。整個西昆侖,還剩誰來庇護她那些無辜的子民。狂風驟雨裡,她翠青色的眼眸一片絕望。

三長老死前,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是你——!是你害死了青鳥一族!賤人——你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這句話,成了她此後的魔怔。

她最後陷入昏迷,被人抱起,熟悉的青梅冷香,她卻落下淚來。

往事恍惚如一夢。

她對不起青鳥一族,對不起鳳凰。

她這樣的罪人,又有什麼臉麵活在這世上。

掌心的火焰越燃越烈,戒指散發悲慟的光,似乎是列祖列宗之魂在阻止她。

青迎唇角勾勒出一絲笑意,卻搖搖頭。

青鳥一族最強大的招數,是本命真火,南明離火。她當初受了重傷,無法使力,才選擇借用千麵女的力量一起殺死西王母。但如今,鳳凰也在這山頭,那枚玉珠也愈合了她神魂的傷。

燃燒萬古之魂,引究極南明離火,一起死去,倒也是最後的方法。

西昆侖的恩恩怨怨,早該埋葬。

西王母看到她掌心火,臉色煞白,然後氣到極致,笑了:“南明離火!哈哈哈南明離火!你就那麼想殺了我!不惜魂飛魄散也要殺了我。青迎,好啊,哈哈哈哈,你不念舊情,我又何必放過你——我送你下去,送你和你心心念念的子民團聚。”

最後一句,她是吼出來的。

裴景猛地一愣,偏頭,看著在空中漂浮的少女,開口:“你彆這樣,鳳凰並沒有責怪你。”

聽到鳳凰二字,一直來古今無波沉默的少女,猛地淚如雨下。

她眼中全是淚,聲音顫抖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沒保護好青鳥一族。”

南明離火內閃電狂暴,來自遠古神獸血脈的力量,穿破時空——她瘦弱的身形也在火中變得無比神聖。

她在自燃神魂!

裴景想阻止她,卻不知該如何阻止。西昆侖種種恩怨其實與她無關,但她身為青鳥一族少族主,哪怕從小沒受到過應有的尊重,卻出生就有了使命。

在南明離火即將徹底將她燃燒,化為巨龍,與西王母一戰時!天邊傳來了一聲鳳凰的鳴叫——痛苦哀傷又憤怒——赤紅色涅槃之火熊熊,自遠方來,

一襲金紅衣袍的鳳帝聲音冰冷:“青鳥一族的覆滅,與你無關!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赤瞳心疼地哭了,小胖鳥撲著它的翅膀,飛的特彆快。邊飛眼淚邊掉,穿破擂台外的屏障,無視南明離火,直接飛到了青迎的身邊。它嘰嘰嘰叫了半天,說不出是憤怒還是什麼,眼淚卻一滴一滴打在青迎手中。

青迎愣住了。

赤瞳用嘴想去啄她的手,但看到那些猙獰的傷口,愣住,笨拙的用翅膀輕輕扶上。

青迎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喃喃:“吾主我”

赤瞳的眼淚,一點一點把她掌心還未成形的南明離火消散。

鳳矜自天上下來,暗金色的眼眸全是怒火,恨不得殺了對麵那個女人。

“欠你的青鳥一族都還儘,現在你欠我鳳族的孽,也該歸還。”

長久的寂靜。

西王母麵無表情,無儘的憤怒過後,她仿佛也徹底變了個人,最後一點人情味被掐滅。

烏發隨風,衣裙翻卷,清麗仙顏上一片冷冰之意。

她冷笑開口:“雲霄劍尊,鳳凰靈主,後人都是這麼不自量力的嗎。”

“且不說我九世神明。如今我承天道之力,永生不死,你們聯手,都是送死!”

青迎猛地抬頭,擔憂地望向鳳矜:“鳳帝”

鳳矜回頭,暗金色眼眸是憤怒,對她道:“閉嘴!眼睜睜看著你自焚,我還有什麼臉麵去麵對孔雀。”

青迎欲言又止:“可”她已經覺醒,繼承了先祖之力,才能喚出南明離火。而現在的鳳帝尚是幼年,又怎麼可能與之抗衡。

鳳矜道:“你沒聽她說嗎,西王母繼承天道,永生不死。你就算自焚引出南明離火,也不過是傷她一時罷了!”

青迎咬了下唇,目光看向那邊水藍衣裙的女人。

西王母的視線卻沒有望向她,隻是笑意森森望著眾人。

剛剛青迎引出南明離火的瞬間。

她們情義、儘斷。

沒有了最後一絲塵世羈絆,她整個人氣勢越發恐怖。

哢哢,裴景以淩塵劍做出的屏障,粉碎。

擂台下不少弟子,第一次直麵西王母的威壓,尖叫出聲,肺腑劇痛,吐出鮮血——高台上的長老們也惶惶不安,被逼的跪下來。陳虛手拿問情劍,自雲端落下,站到了擂台上。整個玄雲峰都在惶恐、呻、吟中。

西王母眼角的血紋往上湧,變成了開在眉心的一點花。鬢間金步搖顫動,環佩相鳴,衣裙仙仙,神女站在雲巔,風華無雙。她旁邊的‘巨人’自散。四麵八方,山地呼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如潮水般襲來,比之前的更甚百倍。

狂暴的像是要把天地日月都撕碎!宇宙深處,天道之上!

“啊——!”毫無防備的外峰弟子,根骨儘折,發出呐喊。

眾人狼狽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她自極風儘頭,在雲之端,身上不僅是蓬山神女的力量,更有一股和光同塵、遠在六界外的氣息。

西王母:“我說過,無人生還。”

*

玄雲峰的力量波動太大。

甚至傳到了天塹峰。

小黃鳥嚇得在瑟瑟發抖。屁滾尿流,想用翅膀抱住那人蒼白的指尖。

楚君譽卻冷漠抬手,衣袖拂過桌案,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黑色玄袍隨風動,威震四海的造化之風,對他沒有一絲影響。銀發隨風飄散,青年血色的眼眸沉一片冰川。

“終於出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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