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腳下的橋突然哢哢哢觸動了什麼機關,一點一點升起,兩人一蟲,到了浮世青蓮的麵前。鴻蒙之光,溫柔而強大,但是這份強大裡,似乎隱隱有了點血腥味。裴景走近了才看到,在青蓮底部,遊離著血絲,斷斷續續,自下而上。
裴景低頭,看到了讓他頭皮發麻的一幕。
深淵底下,是密密麻麻的息壤之蟲,卻不是青碧色,是透明的血色。那些養蟲的修士,一個個麵目猙獰死去。而息壤之蟲湧動在他們的腦海裡。從蟲身上不斷冒出血色遊絲,一條一條聚集,上浮,盤旋在浮世青蓮之下。而且,似乎是奪取青蓮的力量。
楚君譽說:“你腳下是天魔之域,它紮根在這,封鎖了魔域的入口。將它摧毀,才可以打開。”
裴景有點懵,說:“為什麼要打開天魔之域,那不是放任天魔一族出來了嗎?”
楚君譽的手將花一折,語氣平淡:“因為我想殺人。”
蓮花一動,清光大綻。
裴景急了,忙扯住他的袖子:“哥哥!”
楚君譽嘴一抿,神色依舊冷淡卻手腕一轉,把花遞到裴景麵前。
裴景雙手沒空,隻能張嘴輕輕咬住了蓮花的花瓣。眼眸隔著蓮花清華望著他、
楚君譽說:“最後一次。”
裴景愣愣的鬆開手,然後把浮世青蓮捧在掌心。
腦袋有點空,理解了楚君譽的意思後,一股又甜又喜的情感流過全身。
他像個毛頭小子傻笑起來。
還真是對付楚君譽,喊哥哥就完事了?或者是,隻要他服個軟撒個嬌?
裴景想起瀛洲神女的囑咐,將蓮花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同時,皺了下眉,眸光冷冽看了眼腳下深淵的百人屍體。毀了浮世青蓮,就是打開了天魔之域的門。所以,追魂宮用人養蟲,不是為了喚醒青蓮,而是為了將它吞噬?畢竟這些靠人養出來的蟲子,好像不是那麼正常,不是那麼溫順。
跟隨他們而來的胖青蟲把自己縮進浮世青蓮的花心,然後身體變透變淡,似乎一個橫跨千年的重逢。
裴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追魂宮是想打開魔域的門?”
楚君譽道:“不是他們,是已經覺醒的天魔三長老。”
天魔一族覺醒了三長老。
隻是最重要的人,天魔之子季無憂,卻還沒覺醒。
裴景:“所以你想打開魔域之門,是為了進去殺人?”
楚君譽微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是啊。我幫那群蠢貨一把。”
裴景:“”
楚君譽淡淡說:“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這樣前行打開,注定生靈塗炭。不過我最開始的計劃裡,天郾城本該無人生還。”甚至,這片天下,也不得安寧。
裴景輕聲問:“那有沒有彆的方法進去。”
楚君譽道:“自然是有的。”
不然那三位長老,怎麼逃回去的。
他們腳下的那塊自橋上凸起的木板,現在又動了,往上直行。逐漸逃離黑暗,是紅梁樓閣,血色絲帶。他們好像直接出現在了一棟樓的正中央。
裴景皺眉,隱隱有了預感。想起了,入湖之前看到的那十八層樓。
楚君譽說:“入內城還要經過天魔一族的試煉,真有意思。”
內城,天魔試煉。裴景和楚君譽從地下,直接到了煉神樓的一層,木板停住。
裴景才看清這棟樓的構造,它沒有底部,下方深不見底,一片漆黑。隻有一條條樓梯,縱橫交錯,雜亂無章,橫在空中。外麵望是十八層樓,在裡麵,卻隻是一個密閉空間。
楚君譽踏上了樓梯,裴景跟上去。
沿著往上走,最後停在煉神樓頂。
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塊木牌,上麵寫著凶神惡煞的煉神二字,神字染血,冰冷邪惡。
裴景四周望了下,說:“這會不會是陣眼,我總感覺,這棟樓整個像是個陣法。”
楚君譽:“你所見追魂山上方的天,都是陣法。”
裴景呆了。
黑袍無風自動,銀發青年的手,捏住那塊木板,生生捏碎。
哢嚓,煉神樓裡漂浮不定的樓梯,瞬間停止。
像是凝固,從地底盤旋起陰冷呼嘯的罡風。
煉神樓簷角的紅絲帶爆破。整棟樓從頂端開始,灰飛煙滅。露出了純淨的天空,藍的不染一絲雜質。裴景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那片天。
藍色,水墨一般漾開,露出裡麵猙獰的黑。
然後瞬間天翻地覆,真正意義上的天翻地覆。
裴景感覺自己身邊一切在扭曲。
身體直墜!
中途,楚君譽握住了他的手,讓他不至於在狂暴的風中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