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就是原主剛被丟進節目的時候,隻跟節目組打了個照麵,還沒來得及在所有人麵前露臉。
他要挽救上輩子原主在全國觀眾心目中糟糕的印象,隻要能擺脫傻子富二代的名號,這個世界進度將會跨越一大步。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原主雖然是個傻子,但其實對方是個可愛的小傻子。
這個節目叫《變形記》,主旨便是互換人生,讓城市裡的孩子與農村裡的孩子進行交換,為期三個月,各自體驗彼此的生活。說白了,就是通過幾個月的時間,將那些城裡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一個個都改造成德智體美勞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再讓沒見過城市繁華的鄉下孩子去城裡長長見識,體驗一下城裡人的生活。
殷明麓這個身體就是被交換的城市主人公之一,是被派去農村吃苦的。
節目剛開始,第一個難題就來了,就是上山。
此刻從山腰到山頂的路程,道路泥濘不堪,哪怕是行李箱的輪子拉一下都會被石頭絆一下,殷明麓這個城市來的孩子必須一個人吃力的爬上去。
如果他累倒在半路,節目組不會對他伸以援手,相反,會對他的狼狽樂見其成。哪怕他抗議,韓世豪也早已經以繼父的名義,讓殷明麓跟節目組簽了死約,他就算逃跑也會被抓回來,平白地給電視機前的觀眾看了笑話。
他要是爬山路,累得不行,控製不住地哭了,後期搞不好會拿農村孩子平時交通不便,走山路幾個小時不帶喘的視頻同他的嬌生慣養作對比。
原劇情就是如此。從出生到十二歲從沒獨自走過那麼崎嶇又漫長山路的原主,紅著眼睛,哭著鼻子,一邊喊媽媽一邊爬,半路栽倒了好幾次,精致可愛的小臉沾滿了泥垢。如果換做平時,早有心疼他的家裡阿姨上來擦拭他的臉,對他親親抱抱了,可他得不到了。
但身體的習慣已經使然,於是他走到工作人員中的一個大姐姐麵前,窩在對方懷裡哭著不肯走路。
此舉讓電視機前的觀眾愕然,尤其是節目組提前放了一個對比:農村孩子為了上學讀書,家裡有自行車的每天要騎行一個小時,跑步的也要兩三個小時,風雨無阻就是要念書,生活很是艱苦。珠玉在前,原主自然被比到塵埃裡去了。
大家不知道他跟平常孩子不一樣,哪怕後來知道了,對他的壞印象也先入為主了,後麵幾乎很難改變。
這個節目本就主張對比,喜歡讓城市孩子和農村孩子“同台競技”,比如農村孩子年少當家、勤儉節約,而城市孩子任性妄為、花錢如流水;農村孩子孝順長輩,成績優秀,努力學習,卻苦於農村資源的限製而夢想夭折,而城市孩子含著金湯匙出生,什麼都應有儘有,卻毫不珍惜自己的資源,忤逆長輩,揮霍青春。
總而言之,就是拿城市孩子來襯托農村孩子的真善美。
上期節目中,農村孩子初到燈紅酒綠的城市,震驚於城市的繁華,七次落淚,越發感到家鄉的貧瘠與落後,與城市孩子被學校勸退、重返校園卻嬉皮笑臉、瞌睡連連作對比,在全國一定範圍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也讓節目組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節目主旨,對比剪輯肯定是少不了的。哪怕殷明麓是半路被人塞錢丟進來的,沒有來得及拍攝之前在城市裡表現糟糕的視頻,但很快也會被節目組的對比拍攝下,輸給農村孩子。
殷明麓使用著原主的身體,也不可能化身為大力士,一口氣不帶喘的爬上山頂,這樣先不說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做不到,何況也崩人設了,他隻能儘量不被比到塵埃裡去。
反正他也爬不上去。
所以他沒有像原主一樣哭著鬨著說不爬,而是吭哧吭哧地拉著行李箱,慢慢地往前走,這樣的“聽話”讓攝影師有些遺憾。
如果說在車上,小少年如牽線木偶般一聲不吭,還能被他們剪輯為“無聲的反抗”,那毫無波瀾如一潭死水的眼眸還能算“對父母毫無感情的敷衍”,那此刻乖乖聽話的前行,他們就算再有一雙巧手,也無法顛倒黑白。
攝影師無奈地揉了一下酸澀的肩膀,希望接下來這孩子能有“出其不意”的表現,就好跟之前來參加節目的孩子一樣哭鬨反抗、破口大罵的叫囂就好了。
可惜沒有。
這孩子似乎領會不到節目組故意給他安排的“下馬威”,他態度很悠閒,拉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把一切當郊遊似的,一路走走停停,烏黑黑的漂亮眼睛像是被路邊的風景迷住了,一會兒看看這個花花草草,一會兒瞅瞅那個石頭泥塊,時不時還驚歎一句,“啊是蝴蝶!蝴蝶好漂亮。”
攝影師按捺不住,總算是問了,“你沒見過蝴蝶嗎?”潛台詞就是說殷明麓大驚小怪。
殷明麓一邊搖了搖手裡的狗尾巴草,一邊空閒的小手想要去抓翩翩起舞的美麗蝴蝶,理所當然地答道:“沒見過啊。”原主隻見過那些博物館裡製作精美卻毫無生氣的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