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我被抱錯了10(1 / 2)

饒是如此, 當殷明沁注意到, 殷氏父子朝這個方向看來時, 她心下還是一緊,不著痕跡地抓住薑石夫婦的衣服,把臉埋在他們胸膛裡。

顯然她也清楚,現在並不是她回殷家的最佳時機。因為她是女兒身, 再加上如果親母蓄謀換子的真相被暴露, 她肯定會被殷家人厭棄,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親母坐牢, 而殷家給她一筆讓她足夠衣食無憂的錢後, 就遠遠把她打發走。

而後殷雲裘再娶一個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如果再誕下一個備受寵愛的兒子,那殷家偌大的財富就真的跟她毫無關係, 殷明沁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所以她寧願殷明麓這個假子繼續在殷家待著, 先替她把位置占著, 反正未來沒有血緣自然就沒有了繼承權,而親母安美君作為當家女主人再為她徐徐圖之,她被接回家的路會更加平坦順利。

殷明沁自以為自己的躲避十分高明, 仿佛一個依賴父母的小女孩,嬌弱又惹人憐愛。但殷明麓一眼就看到了她, 也注意到了薑石夫婦, 原主的親身父母。

父親薑石不過二十五六,濃眉大眼,還戴一副黑框眼鏡, 外表像一個拿筆杆子的書生,眉宇斯文雅致,但從他單臂輕而易舉地抱著一個孩子,還能提著東西,就能看出對方也沒有表麵那般文弱。

而母親孔靜華一身樸素大衣,五官也是秀麗,一個馬尾高高紮在腦後,眉目間透出一股颯爽的英姿。在丈夫抱孩子時,她就在旁邊挑選貨物,那貨比三家、精挑細選的細心模樣看得出是一個能勤儉持家、又能頂起半邊天的勞動女性。

她甚至把買東西的技巧,傳授給了身邊的小男孩,比如她此刻道:“明堯,買牛奶不要挑最外邊的,要從最裡邊開始挑。大型商場不會賣過期的商品,但這些保質期較短的酸奶麵包,一般擺在最外側的,保質期已經隻剩下幾天了,越裡麵的生產日期越新鮮。”

愛喝牛奶的小男孩很認真地點頭,隨手撈起了手邊一袋酸奶查看,果不其然,最外邊的生產日期是前天,而最裡麵的卻是今天生產的,他道:“媽媽你說的對。”並在心頭暗暗記下。

小男孩又道:“媽媽,這盒水果好便宜,我們要不要買幾盒。”原來那是一份切開的水果拚盤,有火龍果、西瓜和甜橙,顏色搭配極其豔麗,看上去也很新鮮,幾乎路過的顧客都會忍不住看上幾眼,但購買者卻寥寥無幾。“家裡每次買太多水果了,這樣盒子裝的水果都切好了,數量也不多,我們一口氣就能吃完,不會浪費,媽媽,我們買不買啊?”

孔靜華隻是隨意瞄了幾眼,便道:“我們不要買,雖然用包裝膜抱著,但那些切開的水果容易流失維生素C,也很容易氧化,超市水果專區一般不會把新鮮的水果切開,所以這些切開的都是不太新鮮、臨近變質的,看上去很漂亮,但味道不會太好。明堯你想吃什麼,媽媽去買完整的,我們回家自己切,你喜歡水果拚盤,媽媽也能給你做。”

“好啊。”小男孩馬上就答應了。

兩人說話時並沒有壓低聲音,在聽了孔靜華的話後,本來隨便挑幾袋牛奶和幾盒水果就走的年輕顧客,動作也跟著停了,紛紛放棄了買盒裝水果和最外側牛奶的想法。

孔靜華和長子的對話,這些精打細算的小技巧於有錢人家而言,也許不值得一提,但對於小康之家,卻足以累積成一筆小小的財富,畢竟生活處處都是學問。

被薑石抱著,殷明沁卻為養父母窮酸摳門的嘴臉感得丟臉難堪,她這會兒是真的想把臉埋著了,他們家又不是真的家徒四壁,何必如此斤斤計較,所有人都盯著他們看呢,心裡估計在嘲笑他們,殷明沁心裡不斷埋怨。

殷明麓卻聽入迷了,因為孔靜華說的一些話,涉及了商品擺放的學問,比如“平行視角的商品利潤最高”,超市貨櫃上與人眼高度相當的商品不一定最好,但一定往往利潤最高,這些常識看似微不足道,實則與經濟學都有所聯係,令人聽了受益良多。

而且,沒有人永遠一帆風順、生活毫無波折,原主原以為自己能一輩子富裕安康,他曾以為自己離這些生活很遠,結果卻在十八歲被逐出家門,當時窮困潦倒得從口袋裡都掏不出幾百塊錢,逛超市時也很陌生,永遠買的是一些並不實惠的商品,他當時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何為“柴米油鹽貴”。

沒有人教過原主這些,所有人都認為他不需要了解這些生活的常識,可大家不知道,就算是王子也有會被逐出城堡、流落民間的可能。他也曾有活不下去,也有為了是否多一百塊錢的房租與房東據理力爭的時候,也有為了三款牌子的泡麵哪一款更實惠而對比的時候,當時沒有人教他,也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是窮困的生活逼他硬是學會了這些。

如果曾有人教會他這些,也許原主殷明麓在最初被逐出家門時,即使捉襟見肘,卻不見得會如此淒慘,想必那兩袖清風中會多一絲從容吧。

這也是原主的親生父母,他們也許給不了孩子多麼富裕的生活,卻能教給他們無數的生活技能、寶貴的精神財富。原主的靈魂在殷明麓體內產生了悸動,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然淚流滿麵。

他的心口充斥了親身父母儘在天邊,卻不能相認的痛苦,腦海裡也不斷閃過他上輩子落魄不堪、聲名狼藉,為了生存不斷妥協,最後卻橫死大馬路,草草落幕的十八歲人生。

注意到西服上暈開的點點淚花,殷雲裘心裡一慌,因為他那一向喜歡笑的孩子,此刻正滿臉冷漠的流著淚水,沒有任何哭聲,但那悲傷到絕望的情緒,卻一點點流向了他的心裡。

讓他想起了,幾個月前孩子第一次抱住他痛哭的時候。

他剛想把孩子抱起,這時候,推車旁邊走近了一個男孩,年齡七八歲,俊俏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關心,他體貼道:“小弟弟,你怎麼哭了呀?”

此人自然是薑明堯,其實早在剛才,雖然被父母拉走了,但他的餘光卻一直停留在殷氏父子身上。他留意到孩子似乎對他們也很在意,一張懵懂的小臉聽著他和母親的對話,專注得連愛晃的小腳丫都不動了,看上去十分可愛。

那孩子似乎很喜歡聽這些,於是他也順勢,不斷地纏著母親,詢問一些在商場買東西的經驗技巧,母親也很配合,幾乎有問必答,那孩子似乎聽得更加入迷了,明明年齡小他大一截,卻仿佛都聽得懂的樣子,出乎意料的討人喜愛。

薑明堯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孩子如此關注,在對方突然掉淚的時候,也是第一時間發現,並毫不思索地走了過去,發出自己內心深處的一道小小關心。哪怕對方的父親就在身邊,也許並不需要一個來自陌生哥哥的關心。

走近一看,那孩子果然更可愛了,小臉精致秀氣,肉乎乎的,還有嬰兒肥,是一種不同於他妹妹瘦弱臉龐的圓潤,皮膚跟年糕一樣白,那烏溜溜的眼睛似乎含著水霧,看上去十分通透,真真有幾分熟悉的麵善。

那孩子似乎沒想到有人詢問他,小臉呆呆的。

盯著那臉龐上的淚痕,薑明堯從口袋中掏出一方潔淨的手帕,遞給了那流淚的孩子,那孩子依然怔怔的,小手巴著推車,毫無反應。

就在薑明堯心想,自己要不要冒昧一下,幫這個弟弟擦臉的時候,他的妹妹卻突然喊他,“哥哥!”

親眼見到薑明堯和殷明麓距離那麼近,仿佛體內相連的血脈在作祟,讓薑明堯臉上那對陌生孩子的關心不似作假,不然一個人再好心,會給路邊流浪的小貓喂食物,覺得一個人麵善想和他親近,但在對方身邊已經有大人的情況下,還控製不住自己上前關心的想法,那得是心裡多麼喜歡啊,明明這才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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