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一些性子多疑、房間裡有機密文件,或者說是注重**、不喜歡彆人入侵自己空間的人, 時常會在出門前往鎖孔裡放一根頭發絲, 或者是關門後, 在門板縫隙裡夾一根顏色不顯眼的毛線,就為了判斷自己的房間,是否在主人不在時被人進入過。
“你出門前忘鎖門了?”殷雲裘從不懷疑兒子的眼力, 少年沒有回答他,隻是單手扶著牆, 時不時打一個小嗝,孩子氣地扁嘴, 嘟囔道:“我的頭發呢,怎麼沒了?我明明掛著的啊!”
說著,仿佛整個人還要趴到地上去,尋找那根頭發。
殷雲裘走上前一看,果然那房門口常年掛著的褐色頭發沒了。盯著門,他的嘴角瞬間拉平,漆黑雙眼中有一閃而逝的精光。
他沉住氣, 伸手在牆上摩挲, 長長的走廊瞬間亮如白晝。
開燈的聲響驚動了少女, 亮光透進了漆黑的書房,在這個詭異的氣氛中, 她膽戰心驚地捂住嘴, 生怕泄露了半點呼吸聲, 隨著門外腳步聲漸進, 她雙腿發軟,幾乎要暈厥過去。
哢嚓一聲門開了,短短一分鐘卻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沒有再理會自己醉醺醺的小兒子,殷雲裘腦海裡保持著警惕,有條不紊地走進了門,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書房的燈,下意識先看了看防盜網,和緊閉的玻璃窗。
少年的書房其實不大,肉眼一掃基本就看清全貌。換一個正常人來,也不會多心,但殷雲裘骨子裡比誰都要多疑,他會把房間裡裡外外都看過一遍。
從沙發後、窗簾到門板後,他一一走過,直到腳步在一個完全不可能藏人的櫃子前停下,他聲音冷若霜寒道:“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揪出來?”
怎麼可能?她最後居然還是被發現了?薑明沁眼前一黑,吊著的一口氣徹底渙散。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男人也徹底沒了耐心,動作強硬地打開櫃子,將人抓了出來。
這櫃子四四方方,一個正常體型的人是不可能鑽進去的,但薑明沁學過舞,她柔韌性極好,近乎柔弱無骨,鑽一個櫃子根本不在話下,可她就是藏得那麼好,完全沒露出什麼馬腳,包括少年在內都不可能發現的地方,居然還是被這個眼神如炬的男人給發現了。
其實殷雲裘一開始也隻是猜測,常年商場培養出來的直覺敏銳地告訴他,外加上尚有餘溫的筆記本電腦,都明晃晃地告訴他房間裡有人。但他巡視了一圈後,卻沒找到,直到發現了這個櫃子。殷雲裘幾乎是下意識想到了,兒子小時候天真浪漫,跟他玩捉迷藏,就是喜歡藏在家裡各種大大小小的櫃子。
他每次一打開,都能看到那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對方還會偏著腦袋,小嘴癟起,衝他伸出藕般的小手臂,不開心地道:“啊我藏得那麼好,都被你發現了。”
而他就笑著,把人抱出去。
於是果然如他所料,他一打開,就對上了少女那雙泛著驚恐的眸子,他眼神冷凝,直接上手繳獲了少女藏在身上的硬盤,冷笑道:“千防夜防,家賊難防,你收了誰的好處?”
“不是的父親!那裡麵都是我的學習資料!我隻是怕被你發現,覺得我沒安好心,才下意識地躲進櫃子裡。”薑明沁雙眼含淚,口氣十分惶然,隻不過言語間還在為自己狡辯。
殷雲裘信了她的話才有鬼,沒有驚動睡夢中的老爺子,直接叫來管家和警衛。在他撥打內線電話的時候,少女腮邊眼淚狂流,幾乎浸濕了衣衫,她紅腫著一雙眼,哭哭啼啼地去拉扯男人的衣袖,她語無倫次道:“父親、父親!不要這樣!我真的沒有惡意!我隻是進房間看看而已,自我回家這一兩年,還沒一次進過明麓的書房,我隻是好奇而已!真的沒有懷什麼不好的心思!真的沒有,父親我是你親生女兒,我跟你血脈相連,明麓雖然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是我的哥哥,我怎麼會對他不利呢?父親你要信我!”
“彆說你是我女兒。”殷雲裘語氣充滿厭惡,甚至有一股凜凜殺氣,他無法說清自己在打開櫃子,見到少女那張寫滿了懼怕和絕望的臉時,是什麼感受,一種果然如此或者說是連失望都沒有的冷漠,他麵容冷峻道:“你沒有惡意,你會心虛得把自己藏櫃子裡?沒有惡意,你連手套都戴上了?你跟你母親真是一個德性。”進入一個人的房間,卻連遮指紋的手套都準備好了,這種行為不是賊是什麼?
殷雲裘已經懶得理會她,撥開她激動的手,直接示意警衛將人帶走,然後冷冷地看向管家。
管家才意識到,自己掛在房間裡的備用鑰匙,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姐順走了,他滿頭大汗地承認了自己的失職。因為還好當場將人逮到了,如果是事後才發現的,不然對於殷家來說,就可能是一場難以挽救的巨大損失。
殷雲裘把從少女身上收繳的硬盤,插入電腦,隨即鳳眼微微眯起,跟他所料想的差不多,什麼學習資料都是謊言,少女拷貝的所有文件夾全都與遊戲有關,隻要是與遊戲創作有關的,囫圇吞棗一股腦兒全拷了,至於那些財物報表類的文件則不感興趣,很明顯的同行間諜。
還好因為時間匆忙,加上少年的文件又多,她根本來不及發送出去,就被他發現了。殷雲裘心下閃過一絲慶幸。
然後馬上想起了那被管家背回房間睡大覺的小兒子,他又長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向少年解釋。明麓那孩子一向把人想得過於美好,如果知道自己名義上的家人,也許被對方商業上的勁敵收買了,於是大半夜潛入書房,想盜取自己房間機密的事後,會不會害怕?
殷明麓是真的喝醉了,一覺醒來頭疼欲裂,仿佛出車禍撞到腦袋的感覺讓他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在床上足足滾了十幾分鐘才有所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