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娥在夜市擺攤,雖然入賬少,但她有一種“我重生絕對能掙大錢”的內心信念支撐著,於是勉強也能提著一口氣。一天到晚就這樣賠笑著應付客人,本來日子這樣勉強也能過。
可是她接受不了的是,她這個重生的老天爺親閨女,一個不認輸的女配,居然淪為了對照組!
從文水村出來,到成立打拚的小兩口夫妻,遠不止她和秦茂兩人,同村還有一對祖籍粵省的中年夫婦,因為年紀漸漸大了,下田乾活身體又過於勞累,他們隻好找村裡人借錢,到城裡擺攤做生意了。
但與殷玉娥不同的是,這對夫婦心眼實誠,手藝也很好,他們經營是早食攤,賣的皆是一些常見的包子饅頭油條,花卷小籠包、紅糖發糕,八寶粥燒麥等等,最特殊的也不過是一些摻了糖的流沙包、核桃包,而且每日隻擺攤幾個小時,但是那客人一直隻多不少,往往兩小時不到,整個攤都空了,夫婦倆便可以收拾東西回家。
他們的選址也很明確,就在一些國營工廠或者學校門口,不管是上班還是上課,早晨時候就是人流量的高峰期。
再加上手藝過硬,回頭客很多。一些市民一看兩夫婦的麵孔,就養成習慣,自發地跑來買早餐。於是不過半年,夫婦倆就掙了許多錢,過年時節“衣錦還鄉”了。
而殷玉娥則還是兜裡空空,這可把她刺激到了,腦海裡那麼多先進經驗的她,居然還不如同村的一對老夫婦!普通的包子饅頭,居然還能掙得比她多??殷玉娥因為被刺激狠了,那顆不服輸的心徹底被激起。
不顧秦茂說“我們應該提高手藝或者彆做飲食”的建議阻擾,她開始去市場上買起了一些新鮮骨頭,還有花椒、豆瓣、八角、豆豉等等調味料,開始熬起了麻辣燙鍋底料,甚至還預備了三種辣度微辣、中辣、麻辣、還有朝天椒的變態辣,她就不信了,這種川蜀風味的飲食,還吸引不了本地人的眼球?
在失敗了好幾次,耗光了所有存款買骨頭吊湯後,她總算勉勉強強熬出了像樣的成品,感覺自己嘗起來的滋味又辣又爽後,就馬上迫不及待地擺了出去。
不過還是老樣子,初期眾人皆被這新奇的小吃吸引了,客如雲來的時候,殷玉娥的想法又被搬走了,甚至還點醒了不少攤主,讓他們也做出了適合本地人口味的辣美食,比如卷餅加辣條,關東煮加小米椒,紅白鴛鴦湯等等,每一樣都很受歡迎。
無形之中,殷玉娥又給他人做了嫁妝。
彆看擺攤不需要門店,就不需要成本了,殷玉娥夫婦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趕去菜市場辛辛苦苦搶購葷素食材。以往殷玉娥在殷家一向愛睡多久是多久,有時候甚至舒服服服地睡到日上三竿,代價最多被老太太罵罵,根本不疼不癢。
可是現在不行,菜市場要是去晚了,那菜和肉都是被人挑剩下來的,根本不新鮮,用來燙菜根本就是趕客。所以殷玉娥隻能忍著,天天辛苦爬起來,等到夜幕降臨,再累死累活地推著攤子去夜市,日子久了,殷玉娥也受不了了,覺得這一切跟自己幻想掙大錢的場景出入極大。
而且刨去這些食材成本,他們在家熬湯得開火,開火的煤氣水電有是一筆支出,還有那房租費,房東早對他們天天在家裡煮東西有意見了,好幾次凶巴巴地驅趕著小兩口搬出去,現在居然半夜還開始熬麻辣燙了,這還讓不讓鄰居們睡覺了?
所以他們還得另尋他處。
而且因為殷玉娥熬湯水平實在太次了,為了省錢,選用的骨頭都不夠新鮮,再加上還常出現一些調味料放多了或者放少了,火候不夠等問題,那忽高忽低的熬湯水平,自然留不住回頭客。沒有回頭客,就隻能吸引那些想嘗鮮的小年輕一次性消費,可那些小年輕也不是傻子,吃完了,覺得味道除了辣爽之外一般般之後還會繼續來。更彆說其他家也有麻辣燙攤子,價格更優惠,味道更好,他們肯定選其他攤子。
於是幾個月下來,彆說掙錢了,倒是依然債台高築。
晚上數著零星的入賬錢,殷玉娥雙眼憔悴,一口氣憋在心中,再看看身邊沾枕即睡的丈夫,每天隻知道唯唯諾諾地應付客人,什麼掙錢的想法都要她來想,她來出主意。她每天在為這點收入愁得掉發睡不著,對方還能沒心沒肺地呼呼大睡,殷玉娥越看越氣,忍不住伸腳將人踹下床。
“媳婦怎麼了?”對於婚後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的媳婦,秦茂也不惱,揉著眼睛從冰冷的地上爬起,這天氣冷,他想回到暖和的被窩裡。
可他這副好脾氣的窩囊模樣,反而更刺激了殷玉娥,她又蠻橫地一腳將人踹下去,開始扯著被子,流著眼淚撒潑道“你為什麼那麼沒用?為什麼??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你能掙大錢啊!為什麼我看你現在一點能力都沒有,跟村裡的那群窩囊廢差不多?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不趕緊成為一個有能力的男人,好好的報答我!”
像對她姐那樣,將她捧在手心裡,讓她像一朵嬌嫩的溫室小花,不受風吹雨打,不需要操心這些家長裡短的瑣碎,好好的、美美的做一個精致闊綽的富太太就夠了。她和她姐到底差在哪裡?為什麼同樣一個秦茂,表現竟會如此的天差地彆??想到這裡,殷玉娥的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了下來,沾濕了被子。
以前?可他以前就是這樣子的啊。對於媳婦的抱怨,秦茂是困惑的,當然了,也有被媳婦數落謾罵後的難受,但自從來到城裡,媳婦對他的所作所為和出謀劃策,他也都是看在眼底的,知道一直掙不到錢,還欠著一屁股債,媳婦壓力大,心裡苦,於是平時脾氣不好也是正常的,而且對方那雙眼紅腫眼中含淚的模樣也實在可憐,秦茂隻能包容著,安慰她。
“媳婦你彆哭了,你說得對,是我沒用,不能給你好的生活。但是我們倆還年輕,隻要我們肯吃苦,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心情是真心實意的,殷玉娥聽了,心情激蕩不甘的情緒稍微被撫平,心想可能真的是她操之過急了吧。
秦茂現在也不過二十二,放在後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四男孩,而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還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很多時候都跟個愣頭青似的,一時半會看著沒出息也是正常的。也許再熬熬,熬個兩年,對方就成熟了呢。
殷玉娥隻能這樣告訴自己,腦海裡回想著上輩子姐姐殷玉嬌坐在小轎車裡、穿著羊毛皮襖,懷裡抱著一隻精貴寵物的富太太模樣,再把那張明豔動人的臉,換成自己,不斷給自己積極的心裡安慰。
等他們夫妻吵架停止後,樓下的房東又來敲門了,罵罵咧咧道“大半夜的你們不睡覺,吵什麼吵?話說,都喊你們三天內搬家了,你們兩夫妻怎麼還沒搬出去?”這年頭房與房、樓與樓隔音差,一家吵架,全樓知道,再加上殷玉娥和秦茂兩人吵架是常態了,三天兩頭都要來一出,自然招致鄰居們不滿。
被人嗬斥甚至驅趕,秦茂羞赧,連忙開門道歉,且再三保證一找到地方就搬出去。而殷玉娥卻是麵露不滿,暗罵了兩聲,然後等被訓得狗血淋頭的秦茂回來後,她又起了新主意。
“秦茂,客人都說我們的麻辣燙鍋底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