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2 / 2)

玩宋 春溪笛曉 5807 字 8個月前

鄭榮自詡讀過些書,沒好意思把馬屁拍得太直白,武大兆可不同,他開口就誇了王雱一通,說什麼從來沒見過這麼聰明可愛的小孩兒。

王安石麵上不顯,心裡卻覺得這武大兆很有眼光。本來這時代文人大多瞧不起武人,這會兒王安石怎麼看武大兆怎麼順眼,和氣地與他們說了些話,讓差役抬上箱籠往縣衙而去。

到了縣衙前,王雱心道“果然如此”。古人講究“官不修衙”,一來縣衙破破爛爛顯得政府清廉,二來則是不想花自己的錢造福後人。他們年後出發,抵達鄞縣是二月中旬,冬寒剛走,春寒料峭。吳氏看著破破爛爛的後衙,有些憂心春天來了雨水多,這屋頂會天天漏雨。

王安石對吃住不太關心,他問鄭主簿:“春耕安排下去了嗎?”

“我們這邊近海,春天比開封來得晚些,杏花還沒開哩。”鄭主簿笑道。

杏花開了耕好地,桃花開後正好播種,這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經驗。王安石聽了點點頭,當即就與鄭主簿、武縣尉商量起春耕事宜來。

春耕沒過,王雱暫時不能招人來修府衙,倒是有幾個年輕差役自告奮勇要幫忙,弄來梯子爬上屋頂把把可能漏雨的瓦片都換了,暫且解決了吳氏的燃眉之憂。

後衙雖然破,卻比他們在開封租的房子要寬敞,有單獨的廚房、澡房,晚上灶上生了火正好可以用餘溫燒熱水來洗澡。在院子裡還有個水井,可以直接打水用,省了許多事!總的來說,這硬件設施還是很不錯的,王雱非常滿意。

王安石這人坐不住,到任沒幾天見縣衙沒什麼事,便換上尋常衣物下鄉考察去了。王安石剛走那天,王雱正兒八經地坐在書桌前讀讀寫寫,一次性把王安石留下的背誦任務完成了,頓時像鳥兒出籠似的到處玩耍。

鄭主簿等人雖不住府衙,家卻和府衙離得近很,王雱去串了幾次門,成功把鄭主簿和武縣尉的長子勾搭出來玩兒。鄭主簿的兒子叫鄭思,和他爹一樣文氣,胳膊小腿兒也小,開口就是“夫子說這樣不行”“爹說這樣不對”;武縣尉的兒子叫武興,是個小霸王,平日裡素來和鄭思不對付,時常會掄起胳膊恐嚇鄭思。

兩個人年紀都比王雱大,已經是十歲了。他們老爹暗地裡都囑咐過,讓他們好好陪王家小衙內玩,因此哪怕他們都瞧對方不太順眼也得好好相處。王雱也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湧,不過他不太在意,小孩子嘛,哪有不愛較勁的?

讀書的人清高,嫌棄武人粗鄙;練武的人強健,嫌棄讀書人弱雞,這著實再正常不過了。王雱每天在兩個新小夥伴的陪伴下這裡走走那裡逛逛,又去搜刮了不少醫書和藥材準備托人送去司馬光家。過年借著“搭暖棚種東西”的由頭,司馬琰已經向司馬光和張氏顯露了一點點對醫學的喜愛,他送這些過去也不會顯得突兀。

聽司馬琰說,鄞縣這邊產的貝母很不錯,回頭他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個名頭當特產推廣出去。王雱在心裡琢磨完了,又想到剛剛搬家什麼都缺,花起錢來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武興看得羨慕不已,鄭思卻心驚肉跳。兩個人幫王雱把砸錢買的東西都搬回後衙,回家後都與家裡說了這事。

武大兆與鄭榮的反應各不相同,武大兆說:“那敢情好,最怕遇到扣扣搜搜的家夥,做點小事都要算百八回錢。”

鄭榮卻有些憂心:“王大人一過來便到下麵去走動,我還以為他是個勤儉愛民的好官,難道我看錯人了?”

鄭思疑惑:“難道花錢多就不愛民了?”

“花錢多,錢哪來的?”鄭榮道,“王大人是從揚州調過來的,那可是揚州啊,多繁華的地方。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王大人要是把鄞縣當成揚州,那鄞縣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我看不像。”鄭思年紀雖小,卻是鄭榮從小手把手教導的,在鄭榮麵前敢插話。

“哦?”鄭榮來了興趣,問道,“你怎麼看的?”

“我看郎君教養極好,與誰都能說上話,買東西時雖然會砍砍價,卻從不會搬出衙內身份壓人。”鄭思把自己這幾天觀察到的事都說了,“王家嬸嬸也是個極好的人,與差役說話都很和氣,給他們幫忙搬東西、修屋頂的人都得了謝禮。我聽大夥私底下都說,王知縣一家不愧是京城派下來的,果真是不一樣。”

這些小事,鄭榮卻是不曉得的,聽鄭思這麼說來也覺得王知縣一家都極好。他說:“那許是王大人家底本就殷實吧。”他叮囑鄭思不要把聽到的話說出去,轉而開始考校兒子的功課。

另一邊,王雱帶著親自摘回來的一捧杏花蹬蹬蹬地跑進後衙,美滋滋地去找他娘獻寶:“娘,這送你了,新開的!”等他送完花,才注意到屋裡有另一個胡子拉碴、褲腿上沾滿泥的家夥——不是他爹又是誰。

王雱:!!!!!

爹您出去下鄉幾天就變成山頂洞人了,像什麼讀書人啊您!

王雱立刻跳起來,推起王安石往澡房那邊走:“洗澡洗澡洗澡!”

見丈夫一臉無奈地被兒子推著走,吳氏在後邊笑著提醒:“彆給你爹衝冷水啊,大鍋裡的水已經燒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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