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主簿都不知道自己兒子被欺負了,聽到鮑倫他爹登門質問才曉得有這事。鄭主簿冷靜地問:“是我兒子告令郎的狀嗎?”
鮑倫他爹語塞,看向自己兒子。
鮑倫心道,鄭思是沒告狀,可要不是鄭思見天兒往夫子跟前跑、在夫子麵前混了個眼熟,夫子也不可能注意到他欺負同窗的事。總之,肯定是鄭思的錯!鮑倫振振有詞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鄭主簿冷笑:“我倒是好奇了,我兒子被欺負是他的錯?我兒子尊敬夫子是他的錯?”
鮑倫他爹被問得麵紅耳赤,來時的氣勢全沒了。自家兒子自己是知道的,從小被慣壞了,不欺負欺負彆人就渾身不舒坦,目前看來也不是讀書的料。為了這事兒得罪鄭主簿、王知縣,不值當。
鮑倫父子倆離開了,鄭主簿才找鄭思來問話,把事情始末問得明明白白。鄭主簿聽完鄭思複述的一番話,看著兒子慨歎:“你要是有小衙內萬分之一的聰明,爹也不用為你操心了。”
王雱這番話句句都往大道理上套,實際上就是拿準了鄭思的性格,知道鄭思最吃這套。
這事畢竟涉及到縣中豪強,樓先生與鄭主簿都免不了要與王安石通個氣。王安石對樓先生說:“先生您放手去管,縣學一切事務都可以由樓先生你們來裁決。”至於後腳到的鄭主簿,則在王安石興趣濃鬱的目光中把王雱對鄭思說的所有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一遍。
鄭思年紀小,容易被忽悠住,王安石可不同,王安石一聽就知道王雱又把他自己的歪理塞進聖賢道理裡了。
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王安石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妻子性情爽直,他自己也不是巧言善辯的人,到底是怎麼生出這麼個兒子來的?
不過有這本事也好,至少不會吃虧。
縣學裡的小風波就此揭過,有了鮑侖這個前車之鑒,豪強之家的小孩再也不敢欺侮同窗了,五位新夫子也真正樹立了威嚴。王雱這人閒不住,和小孩子們玩膩了,悄悄去長著教導主任臉的樓先生家裡攛掇:“身體是科舉的本錢,我覺得縣學應該增加體育課。”
樓先生奇了:“什麼叫體育課?”
王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體育體育,自然是體能教育。大夫和我說,人的身體可精明了,你要是偷懶不動腳,腳上的肉會退化,變得軟趴趴;你要是偷懶不動手,手上的肉會退化,也變得軟趴趴。您看看,您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人,五十多歲了身體也棒棒的,有的富貴人家的人年過五十,經常挺著個大肚子,比懷胎十月還大!肉也軟趴趴的,走幾步就能喘粗氣——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啊!”
樓先生說:“有幾分道理。那你說的體育課該怎麼搞?”
“爹去請您出山的時候我們天天住在寺裡,寺裡的僧人們在做早課之前就起來紮馬步、練拳,我們可以請幾個厲害僧人來當教練,教一些強身健體的技巧。”王雱把自己指導鄭思完成的課程表翻出來,積極給樓先生提議,“下午我覺得也可以設置課外體育活動,比如蹴鞠啊,蹴鞠多好,又能鍛煉身體,又能增進同窗之情。”
蹴鞠,足球的前身。作為一個男生,王雱或多或少也懂球,在這個娛樂極其匱乏的時代要是能看看蹴鞠比賽也可以解解乏。偏鄞縣這邊好像不太流行蹴鞠,王雱都沒聽說哪兒有比賽!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王雱說乾就乾,立馬來攛掇樓先生搞“體育活動”了。
樓先生一直注意著王雱了,見他提到蹴鞠時眼睛格外亮,明白了!敢情這小孩繞這麼大的圈子其實就是想看學生們蹴鞠,腦瓜果然好使。樓先生笑嗬嗬地說:“我先和其他先生商量商量。”
王雱總覺得樓先生目中精光閃閃。若不是自己想看看熱鬨,王雱還真不想往樓先生跟前湊。他給樓先生留下課程表,麻溜地跑了。
樓先生妻子出來,見樓先生在看王雱拿來的“課程表”,笑著問:“那就是王知縣家的孩子?”
“對。”樓先生也笑了,給妻子說起王雱的奇異之處,“彆家小孩和他這麼大的時候連話都說不利索,他說話卻一套一套的,怪有趣。這次是想看人蹴鞠,就跑來攛掇我開什麼體育課,體育體育,這說法倒是新鮮。”
就在樓先生把體育列入下一階段教學計劃、王雱摩拳擦掌準備欣賞蹴鞠比賽的時候,效率奇高的王安石已經湊齊搞水利的班子,拍板決定趁著這青黃不接的時期動員農戶積極參與水利工程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