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2 / 2)

玩宋 春溪笛曉 7353 字 8個月前

王雱察言觀色,覺得這節骨眼上開門見山要求他爹讓自己免罪釋放不太好,趕緊先把自己的罰抄內容擺一邊,上前殷勤地給王安石捏肩:“爹,怎麼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有人欺負你你帶上我,我幫你揍他們!”

王安石正享受著兒子的殷勤,聽了這話被逗樂了。他斜睨了邁著小短腿幫他左邊捶捶右邊捶捶的兒子,說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揍誰啊?”

“就這樣才能揍,”王雱一臉理直氣壯,說得要多威風有多威風,“我揍了他們還不敢還手呢!”

王安石直笑:“你說得還挺有道理。你要是跳起來揍人家一拳,人家真不好意思回揍你。”

見王安石還有心思開玩笑,王雱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也放下心來。他再問:“既然沒有人欺負爹,那是怎麼了?”

“不是什麼大事。”王安石揉揉王雱腦袋,沒瞞著他,“上頭想讓我考館職,考上了可以留在京城做官。可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所謂的考館職,就是通過朝廷安排的考試考進史館、昭文館、集賢院這幾個地方,彆看這些地方聽起來像閒職,在這時代想要入主中樞,館閣是必經之路。

考了館職,等於拿到了將來入中樞的通行證。

王安石覺得還太早了。他才二十六歲,身體康健,能走能扛事。這個年紀要王安石進京城入館閣,享受安逸的工作待遇,王安石不願意。比起現在入館閣當個邊緣人物,他更想外放去管個一縣之地,趁著還能上山淌河多去看看民生民情。

吳氏也在旁邊聽著,見王安石麵帶猶豫,勸道:“官人是不願留京嗎?”

“唐時有人都說‘長安居,大不易’,如今長居汴京也一樣。你看我們這次留京一段時日,花銷比在揚州可大得多。”王安石看向給自己捏肩捶背的兒子,“便是雱兒想去多洗幾次澡,我都出不起錢。”

吳氏管著家裡花銷,對汴京物價再清楚不過:“是這個理。”

王安石道:“再有便是我還年輕,想到外麵去曆練曆練。入了館職,我怕是要當好幾年閒差。”

今上年邁,王安石有許多主張都不能施展。彆人都想謀個好差使,王安石的目標卻很明確:他想去地方當一把手,積攢點執政一方的經驗。

以他的出身和資曆,當個知縣正適合。

吳氏道:“官人既然有了主意,拒了便是。”

王安石歎息:“隻是怕苦了你和雱兒。”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忽地有人敲門。王安石起身去開門,隻見來的是曾鞏。王安石把人請進屋裡,邀曾鞏坐下說話。

曾鞏是為了館職試來的,他從恩師歐陽公那兒聽說這批舉薦館閣試的名單裡有王安石,當下便轉道來找王安石。曾鞏頗為高興:“以介甫之能,入館閣肯定不在話下,往後我不愁找不著人了。”

王安石隻能把方才對吳氏說的話再與曾鞏說了一遍。

曾鞏聽了,慨歎道:“我不如介甫。”他屢試不第,蹉跎到如今,若是一朝及第怕是會喜不自勝。王安石這種名利在前仍不動如山、想再外放多鍛煉鍛煉的好心態,著實讓曾鞏欽佩不已。

兩人談完正事,王安石心裡那點陰翳消散無蹤。他用餘光掃了眼自家兒子,又動了當麵炫兒的心思。

王安石假模假樣地正了正臉色,轉頭對王雱說:“把你抄的學而篇拿過來,我讓你曾叔父檢查檢查。”

這寺裡的僧人似乎長期堅持練武,肌肉都很壯實,相比之下王安石脫了衣服的身板兒有些不夠看。司馬琰還告訴王雱,王安石好像有輕微哮喘。

好在不算太嚴重,平日裡注意一些不會有太大問題。

武興自小習武,和武人廝混慣了,說話便口沒遮攔,他拉著鄭思比鳥:“我們年紀一般大,來比比看誰的鳥大。”

鄭思這段時日和王安石接觸多了,對學識淵博的王安石頗為敬慕。乍一聽武興在王安石麵前說這話,鄭思嚇得魂都飛了,忙問:“你彆瞎鬨。”

武興很是不屑:“都是男的,藏著捂著做什麼?小也彆害羞啊,你可能晚點長。”

鄭思想暴起打人。

王雱又唱著他的洗澡歌麻溜地給他爹搓澡。

沈括知道王安石是誰之後,對王安石和王雱父子倆的相處格外感興趣,王雱給他爹搓澡時甚至感覺沈括的視線一直沒挪開。

王雱心想,沈括不會把他給他爹搓澡的事寫進《夢溪筆談》裡?沒事兒,沈括要是敢寫他嘰嘰小,他就寫一本書讓方洪印出來黑沈括,一準把沈括黑得體無完膚!

一行人洗過澡後,沈括的意圖很快暴露了,他拿著一本厚厚的小本本,巴巴地跑過來向王安石請教。這家夥顯然是那種求知欲旺盛的人,問到燈油都快燒沒了才肯走。

王雱早呼呼大睡了。

王安石送走好學的少年,轉頭見兒子四仰八叉地睡床上,睡相要多香甜有多香甜,搖了搖頭,也脫了外衫睡下。

第二天一早,王雱醒來聽到外麵傳來嘿喲嘿喲的打拳聲,洗漱過後跑出去一看,原來是僧人們在練拳。

僧人裡頭還混了個長著頭發的,不是武興又是誰?

武興也嘿喲嘿喲地打著拳,隻不過練的是他爹教他的,旁邊有個僧人熱心地給了他一些指導,把拳法改得更適合他這個年紀的小孩。

王雱興致勃勃地跑過去說:“我也要學!”

僧人們知道他是知縣家的小衙內,又見他年紀小小,模樣兒粉嫩可愛,都逗他說:“練拳可不僅僅要練拳,還得練基本功,你肯吃苦頭嗎?”

王雱乾脆利落地回答:“不肯!”

僧人們:“……”

王雱說:“不用真教會我的,我可不會偷學你們師門絕學,萬一你們非要我出家怎麼辦?”他一臉憂心地說完,積極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你們教我個花架子就成啦,讓我每天活動活動拳腳、嚇唬嚇唬壞人就可以了!”

僧人們覺得這小衙內真有趣,也不介意帶著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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