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役年近中年,家裡也是有小孩的,最恨拐賣小孩的拍花子,頓時也顧不得太多,當機立斷地領著其他人去追堵那對中年男女。
這時吳氏已追了上來,見差役們都去追人了,不由問:“怎麼了?”
“沒什麼,發現拍花子拐小孩啦。”王雱主動拉著吳氏的手,“娘你可得把我牽緊點,要不我可就被人拐走了!”
吳氏“呸呸呸”地連啐好幾聲,罵道:“不許說這種話。”
張氏也從司馬琰口裡知道她們和拍花子擦肩而過,心下不安寧,趕緊和吳氏說:“我們快回去吧。”
吳氏平日裡是個爽利人,但遇到這種事還是挺害怕的,也牽著王雱快步回了外城。吳氏還和張氏說:“往後要買什麼還是直接在這附近買好了,都是讀書人,沒那麼多三教九流的人到處遊蕩。”
張氏深以為然。平時她們總唬孩子說外頭有拍花子,實則對京城的治安還是非常放心的,這回差點直接遇上了她們哪能不憂心。兩人各自回了家,張氏把東西放下,與司馬光說起方才遇到的事。說完了,張氏又感歎:“那孩子膽子真大,又聰明。我和妹妹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他第一時間發現了,還直接跑去找差役說了這事。”
司馬光不由問:“抓到人了嗎?”
“我們走的時候已經快追上了,就算抓不到也能讓他們把小孩留下。”張氏感歎說,“這倒是免了一戶人家的苦難。拍花子真是十惡不赦!”孩子養到這麼大要花費多少心神,沒有人比張氏更清楚了。隻要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就知道了,要是她們如珠似寶疼愛著的孩子被人拐跑了,她能哭瞎十雙眼睛!
司馬光點頭:“下回你們再要去大相國寺那邊,定要叫上我們陪著。”
張氏立刻應道:“那是自然。”她是不敢再和吳氏兩個人帶著孩子出去了。說完了這事,她又看向司馬光說道,“官人你與王先生倒是誌趣相投,最近你一得閒就與王先生在書房讀讀寫寫的,從前沒見你和誰這麼親近過。”
提到王安石,司馬光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介甫學識廣博,又重實乾,是當世難得的大才。前些天他提議和我一起合著一書,我覺得很不錯,便時常與他在書房裡整理書稿。”
張氏問:“什麼書?”
司馬光道:“也不算什麼書,就是給赴考士子們用的參考書。介甫已與方洪那邊商量好了,不必我們出錢,我們隻要給稿子就好,要是賣得好的話我與介甫能拿個‘版稅’;便是賣得不好,隻要這書能給赴考士子們一點幫助也不算浪費。”
起初司馬光不太喜歡寫什麼《五年科舉三年模擬》,王安石勸說他:“這能讓赴考士子們少走彎路,把精力花在更該花的地方。”
司馬光便應了下來。
這年頭科舉還是要求寫“四六文”。所謂的四六文就是駢四儷六,全篇都是前半句四個字,後半句六個字,還得講究韻律,死板得很!司馬光覺得把太多時間花在這上麵確實太浪費精力、浪費光陰。那就好好給他們指一條捷徑吧!
第二十一章
鄭思一直有點慫,習慣性瞻前顧後的那種。他讀了些書,學了什麼“君子耳不聞人之非,目不視人之短,口不言人之過”,告狀這種事他做不來。他那姓鮑的同窗大概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去了幾天就欺負他幾天。
武興就是聽了鄭思的大道理頭疼,才會把王雱給搬來。這學文的家夥腦袋彎彎曲曲的,他著實不懂鄭思的想法,隻能讓王雱過來想想辦法。他總不能衝進縣學去揍人吧?
王雱聽完鄭思一通道理,也懵了。君子就要不聽不看不說嗎?他嚴肅地瞅了鄭思半餉,小臉蛋繃得緊緊的。小小年紀就學了邪門歪道長歪了,怎麼辦?
鄭思被王雱看得心裡發虛:“不對嗎?”
王雱瞅著鄭思:“君子五常,知道是哪五常嗎?”
這個問題太極除了,鄭思答得很快:“仁、義、禮、智、信。”
“他欺負你,你明明有能力製止他們卻不製止,以後他肯定會變本加厲地欺負其他人——你等於當了害人的幫凶,不仁!你爹千托萬請把你送進縣學,先生每天督促你們向學,你們卻把精力消耗在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上,不義!不仁不義,就是無禮!”王雱說,“至於智和信,那就更不用說了,照你那套不聽不看不說的理論,你肯定是做不到的——你這仁義禮智信樣樣不行,早點轉行吧,彆讀書了。”
王雱年紀小,說話慢騰騰的,偏偏每一句話都戳心得很,鄭思越聽越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整個人都蔫了。
王雱把鄭思說通了,又開始教鄭思怎麼告黑狀,告狀是有技巧的,首先絕對不能讓夫子覺得你是個愛告狀的小人;其次,告狀不能零零散散,一定要逮住最大的黑點可著勁告,爭取一擊到位,免得對方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