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琰點頭。
王雱又和司馬琰探究起身體變小後的各種變化。王雱說:“我總覺得變小之後,我的心智和性格都變幼稚了,有時候明知道我爹在使激將法我還是忍不住和他杠。”
“正常的,”司馬琰說,“不管你戴著的記憶是多少歲,人得服從身體的狀態。我們現在還小,神經係統還沒發育完全,激素水平也和成年時不一樣,自然會影響你的思維和心理狀態。”她遲疑地看向王雱,“和你第二次見麵時我就想說,你可能經常壓抑自己,強迫自己表現得足夠優秀。你時刻都像一根繃緊的弦,力求讓自己向所有人展現最好的一麵。剛過來時我就在想,你如果也和我一樣有機會再一次經曆童年階段的話,你可能會變成個熊得不得了的熊孩子。”
王雱:“……”
王雱忍不住說:“沒想到你還兼修心理學啊!”
而且學得還賊好,基本都給她說對了。前世他的童年一直在知識的海洋裡遨遊,從來沒偷過懶,從來沒和同齡人一樣到處玩鬨。哪怕他天性之中有著頑劣又惡劣的基因,他還是好好地當了二十幾年的好兒子、十幾年的好哥哥。重活一世,他完全不想再重複前世的活法——他想享受許多前世不曾享受過的東西。
比如吳氏給他的純粹的母愛。
王雱奇道:“你也會這樣嗎?”
司馬琰說:“會。明明隻是普普通通一件事,我偶爾會憋不住眼淚跟我娘或者我爹哭。”
知道司馬琰也和自己一樣“變幼稚”,王雱總算放心了。他和司馬琰說了自己偉大的“播種看苗長”計劃,眉飛色舞地說:“等會兒我們把種子種在你們家院子裡,回頭我來找你玩就說我來看看苗兒長了沒!”
司馬琰也想多和王雱見麵,聞言表示計劃很不錯,她一定會好好配合。司馬琰想了想,問王雱:“以前你在我們現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做什麼?我爺爺是個中醫,那時候他在給我看《傷寒雜病論》,藥材也已經能辨認出上百種。”
司馬琰也想找個對照組當個普通娃娃。
王雱聽完司馬琰的話,幽幽地說:“我那時候,在做奧數題。”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以前的學習能力都非常超前,沒有半點借鑒意義。
司馬琰:“……”
王小雱:“……”
空氣突然安靜。
王雱想到王安石暗搓搓在曾鞏麵前當炫娃狂魔的事,遲疑地與司馬琰對視:“……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已經露過餡了?”
鄭主簿免不了對鄭思耳提麵命一番,讓他好好進學。王雱和武興少了個小夥伴,頗為失望。其他小孩雖然也不少,但是這段時間他們三個人結伴到處浪,早成了鐵三角!當然,也不能因為少了個小夥伴就不玩兒了,王雱還是和武興一起到處溜達,教小孩子們唱“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或者“一個呀和尚挑呀嘛挑水喝”。
縣學休沐這日,樓先生回到縣衙給安排的住處便聽自己孫兒在唱《三個和尚》。樓先生起初不以為意,再細細一聽,便聽出幾分味道來。他喊來孫兒追問起出處。
“街上學的。”他孫子還小,奶聲奶氣地回答。
樓先生耐心問了挺久,才問出這歌竟是王知縣之子唱出來的。王知縣學問廣博,他們幾個被他請出山的人相互交流過後,都覺得王知縣是當世難得之才,若不是王知縣誠意相邀,他們也不會齊聚在這小小的縣學裡頭。
樓先生心道,王知縣果然有心,想出這種教化之道。彆看這歌兒是大白話,講述的道理卻很有用:一個和尚能挑水喝,兩個和尚能抬水喝,三個和尚為什麼反而沒水喝?
隻是再聽到孫兒唱那《兩隻老虎》,樓先生又迷茫了,這《兩隻老虎》到底是什麼意思?樓先生是個執著之人,琢磨了半天沒想明白,用過晚飯便散步去縣衙那邊找王安石,詢問起《兩隻老虎》的意思來。
“……《兩隻老虎》?”王安石聽了覺得奇怪,再聽樓先生一本正經地把詞兒念出來,不由失笑,“這就是那小子隨口唱的。”對兒子總隨口哼哼些歌兒,王安石早就見怪不怪,沒看到《洗澡歌》現在已經在開封各大澡堂子流傳開了嗎?
樓先生很吃驚,又問《三個和尚》難道也是王雱隨口唱出來的?
王安石老實回答:“對,我問過他,他說是夢裡聽來的。”小孩子說話總是比大人跳脫,王安石雖然覺得兒子在胡扯,但也沒去深究。既然樓先生都送上門來了,王安石自然又免不了把自己兒子的學習進度給樓先生這樣那樣地說了一通,還把兒子進展飛速的練字成果拿出來給樓先生評判一番。
王雱從外頭溜達回來,看到的便是王安石拿著他的“作業”在和樓先生指指點點。
王雱剛要躡手躡腳繞去找他娘,王安石就掃見他的小身板兒了。王安石招手:“又去哪裡野了?過來和樓先生問好。”
王雱對這位頗有教導主任威嚴的樓先生很是忌憚,總覺得多和這位樓先生接觸會很不妙。他乖乖巧巧地跑王安石身邊,響亮地喊人:“樓先生好!”
樓先生仔細一看,知覺這小孩比上回見到時更俊了,見天兒往外跑也沒見曬黑。他問王雱:“《兩隻老虎》和《三個和尚》是你教其他人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