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兵的意思是招募的廂兵太多了,又不加強訓練,一點用都沒有,不僅白費軍餉,還荒棄良田,也不行啊,得裁兵!
至於冗僧,那就更不用說了,不少人隨隨便便找個寺院掛名出家,寺院立刻可以分一份僧田。這些僧人每日不事生產,念念佛經就有遠超於其他百姓的好待遇,長此以往對國家發展完全沒好處,得讓他們還俗!
宋祁這話得罪人的麵可就廣了,誰家沒幾個關係戶?誰家不吃吃軍餉?還有僧人,僧人們背後關係大著呢,達官貴人之中有多少是不信神佛的?
範公範仲淹,就是因為主持新政時讓冗餘的公務員大規模下崗犯了眾怒,被撤了副相之位外放到外地去了。若說當朝王安石敬佩誰,範公肯定算一個。
哪怕馬上要見到兩位官職遠高於自己的前輩,王安石也沒有過於激動。他放下帖子雲淡風輕地對王雱道:“等會兒彆跑出去玩了,響午我帶你去拜訪小宋官人。”
王雱自是好奇地追問小宋官人是誰。王安石簡單地給他說了說,王雱沒怎麼聽懂,除了聽出那天那個差點被拐跑的小孩是宋祁兒子之外,就隻知道這小宋官人叫宋祁。
至於官職,王安石也給王雱說了,這小宋官人又當修史的(史館修撰),又當罵人的(諫議大夫),還兼管各大牧場營收(群牧使)。
還有他哥大宋官人也身兼數職。
王雱:“……”
王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朝廷裡頭每個人都要搞這麼多兼職的嗎?這怎麼記得清啊?”
腦殼疼。
吳氏知道王安石要帶王雱去小宋官人府上,忙把新給王雱做的衣裳拿出來讓他換上。
王雱有點小強迫症,按照他有條不紊的生活習慣,換衣服這件事應該擺在洗澡後門。可惜強迫症再強大,也敵不過他娘一瞪眼。
響午王雱乖乖換上新衣裳,邁著小短腿跟著王安石一塊出門。小宋官人住在內城,要走過長長的禦街,王雱也不嫌累,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
等走到小宋官人的府邸那一帶,王雱看著那寬敞漂亮的大院子在心裡感歎:這可是黃金地段啊。不過他們也不差,他們租的是學區房呢!王雱自我安慰完,轉頭問王安石:“爹,這裡的房子多少錢?”
“小點的民居至少一千貫錢打底,大一些的沒上限。”王安石也了解過開封城的房價。
天子腳下,寸土寸金。前些年寇準當了宰相,在京城還是得租房子住。給宰相的工資和補貼算個總和,當一年宰相約莫能有個500貫錢,也就是說就算你當上朝廷最高長官也得兩年不吃不喝才能買個窄小民居;想要買配得上宰相身份的豪宅大概得不吃不喝攢個十年!
可你當宰相總得吃喝吧?得應酬吧?得養點下人吧?得應付應付來打秋風的吧?再有就是,宰相也是個輪流做的,沒有總讓你當的理。
所以啊,想要在京城買房對於沒有家族支持的人來說著實太難了!
王安石恰恰是沒家族支持的人。他也沒打算在京城買房,畢竟在他的職業規劃之中暫時沒有當京官這個選項:一是沒錢,二是想多磨練。
王安石逗王雱:“怎麼?賺了幾個錢就想在開封買房了?”
“沒有的事。”王雱在心裡算了算賬,覺得不太劃算,美滋滋地說,“我等爹你將來當大官就好,到時官家會給你賜房子住!”
王安石:“……”
個混小子,還把主意打到這上頭去了?!
王安石笑罵:“天子賜宅是何等榮耀,你以為人人都能得嗎?”他一向不愛享受,給他豪宅美妾、酒宴絲竹,還不如給他一批令他讀後能有所收獲的新書。飯菜,能入口便好,是好是差都無所謂;房子,能住人就好,是大是小都一樣。
王雱卻一臉篤定:“你可是我爹。”
王安石不再接這話題,因為宋家到了。一看宋家的大門,王雱就知道宋家肯定家底殷實。門房接了他們帶著的帖子,知道是小宋官人親自請來的,忙躬身引他們入內。
王雱好歹也是見過許多園林建築的人,對宋家敞亮又精致的院子倒不覺得有多驚歎,他乖乖由王安石牽著往裡走,不多時便見到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帥逼在那揮毫寫字。
這中年大帥逼不僅自己帥得醒目,四周還有四個極其美貌的婢子伺候著,美人如花,君子如玉,遠遠瞧著簡直像神仙一樣。
大帥逼遠遠見到王雱父子倆來了,把手裡的筆一扔,叫人把桌上收拾了,親自迎了上來,笑著招呼:“這便是介甫和我們的小神童吧?來,安道還沒到,我們先坐下喝些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