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兒子的說法那就是:“賺了錢就是要花的,光靠省根本省不出幾個錢來。”
王安石深以為然。就比如方洪這次花錢搞活動,帶動的可不止他自己的書坊,雕版師父、印刷工、店裡夥計有了活乾,家中可以攢下餘錢;書賣得好,造紙的、產墨的都能帶活,也能養活一批人。這些人手裡有了餘錢,會出去購買年貨,賣貨郎得了錢,又會花錢割些肉過年包餃子……如此一來,許多百姓都會比平時多得些錢也多花些錢!
王安石心裡對這個“商品經濟鏈”隱隱有些想法,不過還不成熟,他連司馬光都沒提起。他還太年輕,經驗不夠充足,說出的話肯定沒有說服力,他得去外麵實踐幾年!
關於未來的計劃,王安石已經安排得滿滿當當。難得在京城過一次年,王安石放下書對吳氏和王雱說:“走吧,我帶你們去看舞火龍。已經和君實約好了,一塊出去走走吧。”
王雱對舞火龍興致不大,不過聽說司馬光要去,王雱馬上套上外套往外躥。
司馬光肯定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的,他又可以見到阿琰妹妹啦~
年後他會跟著王安石外放,再見還不知會不會是好幾年後,他們得珍惜每一次見麵機會啊!
吳氏見王雱蹬蹬蹬地往外跑,不免對王安石說:“這小子,一聽到他阿琰妹妹就跑這麼急。”
王安石對司馬琰印象很不錯,那孩子又聰明又乖巧,和他這上房揭瓦的兒子可不一樣。他說:“難得遇到個能和他說得上話的,他自然歡喜。”
兩個人邊說話邊往外走,外頭已經有不少人往禦街方向走,都是去看火龍的。王雱這會兒已經熟門熟路地跑到國子學門前,嘴巴甜得抹了蜜一樣,機靈地向司馬光夫婦拜年。
司馬光掏出個紅封遞給他,笑著說:“新一年可得少讓你爹操心了。”
王雱乖乖謝了司馬光,口裡卻說:“那可不行,我爹就愛為我操心。”他目光瞄向司馬琰,見司馬琰換了身新衣服,外套是紅通通的襖子,頓時覺得天底下的媽媽都是一個審美,覺得自己兒子/女兒賊適合大紅色。沒錯,他身上也是紅通通的棉襖子!
王雱笑嘻嘻地拉起司馬琰的手,又蹬蹬蹬往他爹娘那邊跑,替臉皮薄的司馬琰討壓歲錢:“爹,娘,阿琰妹妹給你們拜年了!”
吳氏一看,兩個小孩身高差不多,都穿著紅襖子,臉頰被風吹得白裡透紅,瞧著怪喜慶。她柔聲訓道:“你自己一個人跑來跑去就算了,還拉著你阿琰妹妹跑,摔著了你阿琰妹妹怎麼辦?”邊說著她邊掏出個紅封遞給司馬琰,“阿琰,雱兒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司馬琰可沒王雱臉皮厚,她收下吳氏的紅封後規規矩矩地道了謝,才說:“他沒有欺負我。”
兩個人跟著人流往禦街走去,不一會兒便看到火龍從南熏門那邊進城,一路沿著禦街前行,沿途走走停停,仿佛在向每一個往來的路人致意。王雱和司馬琰個兒矮,人一多什麼都瞧不見,還得讓王安石和司馬光把他們抱起來才能看個大概。
兩個人被各自的父親抱著,都有些不自在:其實他們對火龍真沒興趣呀~
忽然,朱雀門的方向傳來“嘭”“嘭”“嘭”的幾聲異響。
王雱拉拉司馬琰的袖子和她一起往天上看去。
燦亮的焰火爭相在朱雀門上空炸開,綻放出絢爛奪目的煙花。王雱和司馬琰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還沒散去的煙火。
既然已經來到這個繁華的時代,他們就好好跟著他們的大佬爹到處看一看吧!
“王工,王工,等等啊,等等我!”急切的胖子墩兒墩兒地往前追,追上前方俊秀的青年後殷切地拉著青年的手,熱情無比地說,“王工,今晚我請客,你可千萬要賞臉。”
被喊住的青年名叫王雱,是省所裡最年輕的工程師。他設計天馬行空,進入所裡之後解決了不少積留已久的重要問題,很得上麵喜歡。王雱婉言相拒:“我已經有約了。”
王雱確實有約了,一場相親。他坐上來接自己的車前往約定地點。王雱的腿在十年前為了救一個險些命喪車輪的小孩沒了,現在裝的是義肢,不能自己開車。
負責接送他的司機相當健談,一路上起了不少話題。可惜王雱心不在焉,一個話茬兒都沒接上。司機討了個沒趣,隻好住了嘴。
到了地方,王雱拿起手杖獨自走了進去。一個恬靜的女孩坐在約定的座位上,神色平和從容,瞧著像是仕女圖裡走出來的窈窕淑女。當然,她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賢良淑德的木頭美人,她的氣質、她眼底蘊藏著的聰慧與沉靜都是同齡人很難媲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