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成希從來沒有覺得人生竟是如此的艱難。
門口的王哲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順著簡成希的目光看到厲淩風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愣,接著,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在地下城生活多年,他當然認識厲淩風。
當知道這位爺回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厲淩風這個人眥睚必報,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是不會和自己善罷甘休。
原本王哲已經趁著厲淩風今晚在天空城參加宴會準備跑路了。卻沒想到簡成希還會給他消息。
上次騙了簡成希把剩餘的錢都換成玉碟後,他知道那是一筆不菲的錢,如果簡成希願意和他一起私奔的話,何樂而不為?
可是……
他萬萬沒想到還有人在這!
王哲的眼睛因為恐慌而瞪大,看著厲淩風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你……你…”
厲淩風坐在醫館的椅子上,擁擠而溫馨的醫館裡,身穿盔甲的男人卻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淩厲的眼神微眯起,高大英俊的男人氣定神閒的模樣,與渾身緊繃又矮小畏縮的王哲成了鮮明的反差。
平時裡,王哲也算是在地下城仗著家裡作威作福的。
如今看起來竟是有些滑稽的可笑。
厲淩風的聲音帶著意味不明的危險“你就是王哲。”
王哲渾身莫名奇妙背後出了一層的冷汗,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那是一種被危險的大型猛獸盯上後,被定在原地一般的陰冷感,甚至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偏偏這個時候———
厲淩風卻好像是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一般,看向簡成希“這就是你鄰居老太太嘴裡的,你找的舊情人”
簡成希頭皮都發麻,剛要開口。
王哲卻比他搶先一步的大聲嚷嚷“不是的”
簡成希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
“我跟他沒有關係。”王哲完全不見了從前囂張的模樣,他搓了搓手說“元帥大人,您可要明鑒啊,我怎麼可能跟簡成希有關係,非要說的話,都是這個賤人勾引的我,跟我可沒有半點關係,我不知道您在這,不然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能來打擾你們一家團聚啊,好了好了你們忙……”
一邊說著,王哲一邊拔腿就要往外跑。
然而————
“咻”
比他的腿跑的更快的利刃,鋒利的刀重重的插入門板上,僅僅距離王哲的臉隻有咫尺的距離!
冰冷的銀光映著王哲驚恐的眼睛,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幾乎無法站立的住,腿從腳底軟起來,大腦也在瞬間變得空白。
身後傳來低沉醇厚的聲音帶著寒意“我讓你走了嗎。”
王哲整個人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感受到了極度的生命危險。太可怕了……
為什麼會有人強的像個怪物!
……
室內的氣氛徹底低氣壓。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醫生的手術們大門忽然被打開說“厲沉的家屬在嗎”
簡成希是最先反應過的,他快步向前說∶“在的,他怎麼樣了醫生。”
醫生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說“孩子沒有大事,他就是進入了獸人三歲後都會正常進入的獸期而已,一般獸人都會更早來的,這孩子從前營養不良才拖延了。”
簡成希楞的說∶“獸期”
醫生一副驚訝的模樣說“你不知道”
簡成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老實的乖乖搖頭。
醫生簡單的給他解釋道“獸期是獸人族才會有的種族病,未成年的小獸人每個月都會有兩天進入獸期,在這段時間他們無法維持人形,會進入比較脆弱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獸人可能會性格和平日裡出現分化,容易撒嬌,需要親密的家人陪伴,按照道理來說的話……”
簡成希好奇的說“什麼”
“你丈夫不也是獸人嗎”醫生暖昧的笑了笑“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啊。”
簡成希有些僵硬的回頭看向厲淩風。
如此凶殘的男人他很難想象這個人撒嬌脆弱是什麼摸樣,但是一想到那雪白的大尾巴看起來就好捋的大貓,忽然還有心動是怎麼回事……
厲淩風像是知道簡成希在什麼般涼涼的目光冰冷的掃過來。
簡成希∶“咳……”
醫生隻當是小夫妻眉來眼去了,笑著說∶“好了,孩子的人形暫時恢複了沒有危險,但是他現在還是有點虛弱,你們把他抱去病房休息吧,我可得回天空城找我男人去了啊!”
說完後就把大褂子一脫,風風火火往外走。
門邊站著嚇尿褲子的王哲。
醫生一點沒有醫館被砸的氣惱,反而笑容更大,戳了戳王哲的腦袋說“就你這模樣,還人家主動勾引你呢,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一下子話是徹底把王哲尷尬的臉都嚇白了。
簡成希則是顧不得那些,他進門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孩子,厲沉已經恢複了人形,他想起來醫生的叮囑,便走過去想要把孩子抱起來,這一動就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應該是摔的那一跤摔破了皮,現在衣服拉扯住,他痛的胳膊都跟著抖。
正在想著,門外出現了腳步聲。
簡成希抬頭看見厲淩風的時候心裡鬆了一口氣,他說“你……來幫忙幫孩子抱到病房那邊可以嗎”
厲淩風直接跨步走了進來。
床上的厲沉臉色看起來蒼白的很,額頭還出了汗,頭發貼在瘦弱的臉上,身軀蜷縮著是沒有安全感的睡姿,就算再怎麼堅強也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罷了。
厲淩風走到窗前,輕而易舉的就將人抱了起來。
簡成希失笑“不,不是這樣的,這是抗了。”
從來都在戰場上打仗的男人從來都沒有抱過孩子,對於他的人生來說,前半生刀劍舔血,後半生在戰場上風雨飄揚。
簡成希小步的走過來,他輕輕的扶正孩子,厲沉的身軀在厲淩風寬厚有力的胸膛處顯得很小,稍微調整一下就可以被完全環抱住,隻是厲淩風的身軀好像有些僵硬,說來也好笑,明明是做將軍的,凶狠殘暴的人了,卻因為抱個孩子僵住了。
竟是有種莫名的可愛又好笑。
簡成希沒忍住,抿唇笑了笑,抬頭眼底是清澈的笑意∶“好了。”
厲淩風黝黑深沉的眸子與他對視,男人似乎看出來這是被嘲笑了,可他竟是沒有生氣,隻道∶“病房在哪。”
簡成希“在左邊,我上次去過。”
邁開步子出了手術室在前麵帶路,大門口的王哲竟是趁機跑了。
簡成希心底莫名鬆了口氣,他這輩子最不想的就是和原主的過去糾纏,未來他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被打擾。
陳舊的病房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簡成希進來後說“先等等。”
厲淩風站在門口看著他忙碌,簡成希走過去將病房的被子拉開,又抖了抖讓其更為蓬鬆一些,這才說∶“好啦!”
室內的燈光灑落,冰冷的病房好像因為他都多了幾分溫度。
厲淩風邁開步子走到床畔,從來都是出手果決的男人動作卻出奇的慢,緩緩的將孩子放置在床榻上,老舊的病床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格外的清晰。
簡成希將被子拉過來替厲沉蓋上。
就在他想抽身直起腰的時候,昏迷中的厲沉好像察覺到了,瘦弱的小手抬了起來,緊緊的握住了簡成希的手。
簡成希意外的呼吸一緊,側目小聲道∶“小沉,你醒了?”
厲沉躺在病床上,他白皙的臉一半埋在枕頭裡,輕輕的睜開了烏黑的眼睛,和往常的清明不同,好像含了幾分脆弱,幼小的孩子聲音啞啞的∶“爸爸……彆走。”
簡成希心都軟了沒走,爸爸在這呢。
厲沉往日總是沉默寡言也不向妹妹那般愛撒嬌喜歡表達,大多數這個男孩都是不言不語的,可是今天卻仿佛是個例外。
簡成希詢問說“小沉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跟爸爸說好不好”
厲沉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渾身好像都很難受,可小手卻還是緊緊的抓著簡成希,聲音帶著孩子的稚嫩,隻是不斷重複爸爸不要走。
簡成希莫名鼻子很酸,他說∶“沒走,不會走的,父親也來照顧小沉了,我們都會陪著你的,一直陪著你,絕對不走。”
他的安撫好像起了效果。
厲沉的小手鬆了一些,他的聲音低低的∶“不要爹,要爸爸。”
這孩子你咋啥話都往外說。
簡成希看向厲淩風,尬笑了一笑,他試圖挽回父子情,輕聲說∶怎麼不要父親呢,晚上不是說好了,父親回來了,咱們就能過好日子了嗎?”
厲沉沒說話了,他半磕著眼皮,乖巧又安靜。
就在簡成希想緩解一下氣氛的時候。
從來都是安靜不言的厲沉開口道“那父親如果又去打仗了呢。”
簡成希哽住。
厲沉背著厲淩風躺著,聲音低低的,帶著孩子的執拗和怨氣∶“這次又要去多久。”
簡成希看向厲淩風,高大威猛的男人安靜的站在床畔,他是所有人的英雄,但他卻不是一個好父親,室內的燈將人的背景拉的很長,莫名染上了份沉重,也許不是因為獸期,這樣充滿不安的話,總是沉默寡言的孩子隻會自己吞下苦果,永遠不會說吧。
室內陷入沉默。
厲淩風低聲開口道“蟲族已經滅亡了。”
對於總是獨立獨行的男人來說,對於孩子做出解釋,已經是破天荒第一次。
厲沉安靜的躺在床上,他的背影瘦弱,手臂上是斑駁的舊傷痕,男孩的聲音低低的“要是再出現其他的族呢,不是還要去嗎”
……
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簡成希連忙開口說“小沉,父親是為了保護國家,保護大家才出征的,他……”
厲沉把臉埋在被子裡,獸期的獸人,內心隱藏最深的黑暗情緒會被放大無數倍,他稚嫩的童音喊出來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幼小的孩子雙眸猩紅,氣息贏亂。
獸期的獸人是最不能情緒激動的,還不待簡成希的反應,厲沉整個人喊完後呼吸滾燙間,整個人栽到床上暈了過來,再一次恢複成小雪豹的模樣。
簡成希緊張的撲過去“小沉”
昏迷的小雪豹躺在床上發出虛弱的哼唧聲。
簡成希正著急呢,厲淩風走上前,他似乎對處理獸人精神力紊亂很有經驗,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小雪豹包住,又將小家夥的手臂紮了個繩子才好。
簡成希遲疑道∶這是做什麼?
厲淩風言簡意賅道“獸期的幼患需要父母的精神力撫慰,用衣服包起來會給它們安全感。”
簡成希鬆了口氣,又疑惑的看向厲淩風∶“那你怎麼不用我的外套。”
厲淩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眸子黝黑深沉,薄唇輕啟“你脫了外套,裡麵還有嗎”
……
這又是怎麼看出來他裡麵是件露袖薄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