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成希的心一下子就被萌化了。
啊啊啊。
這是誰家的崽啊?啊原來是我家的,他好可愛啊!
簡成希手癢的不行,他沒忍住摸了摸厲淩風的腦袋,臉上帶著笑容。
直到對上厲淩風平靜的眸子。
簡成希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說:“我,我看你睡的頭發有點亂了,所以幫你理一理。”厲淩風沒反駁,他隻是拿著手裡的果子,也不吃,隻是看著。
簡成希不明白自己的話對這個孩子有多大的激勵,他隻是以為小孩子沒有安全感呢:“你彆多想啦,再說了,就算你不厲害也沒有關係的,我還找你剝果子!”
我隻要你給我剝。
厲淩風意外的抬頭看他,聲音稚嫩又啞啞的詢問道:“為什麼。”
“因為……”簡成希想了想,微笑道:“因為我厲害啊。”
月色下,他白皙清秀的臉上滿是自信。
簡成希給他細數說:“我跟你說,我可厲害咯,我不僅會給人治病,我還會種地呢,我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就算你不厲害的話咱們也能活的下去,到時候的話呢,我們可以蓋一個樹屋,兩層樓的就好了,然後最好靠著山,有個小院子,還能種點果樹,也是不愁吃不愁喝!”厲淩風安靜的聽著。
簡成希說完後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他道:“我厲害吧?”
厲淩風抬頭看他,男孩詢問說:“為什麼是我?”
簡成希頓了頓。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隻是稍微的想了想,他還是對厲淩風笑了笑說:“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來拯救你的!”
夜色是那樣的朦朧。
聊著聊著,正在發燒的孩子終於累了,室內又恢複了安靜,睡夢中的男孩好像也不是很清醒,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著,更是緊緊的攥著簡成希的手。
簡成希幫他試了試額頭的溫度,終於退燒了。
躺在床上的男孩子是那樣的瘦弱,甚至是讓人有些心疼。
他已經很累了,可他還是不肯徹底的睡過去,每次簡成希一動,他就立刻睜開了眼睛,可他生病了,他需要休息。
當窗外有些泛白的天色亮起時。
厲淩風也熬了一晚上,小孩子的身體其實根本就撐不住的,可他卻好像還是如同抓著最後一根浮木一般,看著簡成希,聲音輕輕的:“你要走了嗎?”
簡成希看著他,握在手心的小手有些冰涼。
“我不走。”簡成希幫他把被子掖了掖,溫聲說:“你放心睡吧,我不會走的。”
像是得到了承諾,男孩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睡的很沉。
簡成希一直在床畔坐著,安靜的陪著他,直到太陽徹底的升起,他感覺到這個夢境世界要散了,才俯身輕輕的摸了摸厲淩風年幼的小臉蛋,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什麼名貴的珠寶。
終於。
在這個世界徹底的消散前。
簡成希站起身來,他慢慢的彎腰在厲淩風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晚安。”
*
周圍的場景慢慢的破碎。
當冰冷的庫房消失後,簡成希閉上了眼睛,他本以為自己可能會清醒過來,卻不想,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居然來到了後花園。
這次的後花園和上次的熱鬨並不同,甚至有些清冷。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有個男孩子從橋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那是個熟悉的身影,即便他依舊很年幼,簡成希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厲淩風,這是接近三歲半的厲淩風。
不遠處的樹下放著一個搖搖椅的床。
裡麵有個娃娃在睡覺。
有一隻黃毛狗從牆角跑了進來,那狗似乎發現了在嬰兒床上的孩子,撒歡的跑了過來,野獸是沒有理智的,它拱著嬰兒床想要把小嬰兒叼下來。
睡夢中的嬰兒感受到了晃動,有些不安。
眼看那野狗就要跳起來碰到嬰兒,橋那邊的男孩跑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
“砰!”
野狗被甩到了樹上,翻了個有些狼狽的跟頭。
厲淩風的身軀擋在嬰兒床前,那被摔飛出去的野狗晃了晃腦袋,又想要撲過來,這狗的體型並不算小,尤其是一嘴的獠牙極具有攻擊性。
換做一般的孩子可能也早就嚇跑了。
可是厲淩風卻依舊站在原地,他沒有挪開,因為他的身後就是幼小的嬰兒。
野獸飛快的撲上來,狠狠地想要咬住他的脖子,卻反被厲淩風撲住,他展現出了與生俱來的格鬥天賦,在力量和技巧方麵他像是天生的捕獵者。
野狗被他壓製在地上。
厲淩風緊緊的扼住它的頸脖,他知道這是一場戰鬥,隻要稍有懈怠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力量和力量的博弈。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聲尖叫聲響起,是拿東西回來的女傭在驚恐的尖叫:“怎麼回事?”
厲淩風鬆了手,麵前是差點咽氣的野狗。
可是坐在嬰兒車邊的男孩身上卻是一身的狼狽,甚至他的臉上似乎都染上了幾滴血,他側目看向不遠處的女傭,皺了皺眉。
女傭的尖叫聲將嬰兒車裡的孩子嚇到了,小孩子發出了哭喊聲。
整個花園亂作一遭。
顧金曼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到厲淩風狼狽模樣嚇了一跳,快速的跑過來講嬰兒車裡的孩子抱了起來,有些警惕的退後幾步:“你怎麼在這!”
女傭在旁邊想要來照顧小少爺。
顧金曼皺著眉頭說:“怎麼回事?”
女傭有些著急的說:“夫人,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麼不知道?”顧金曼指了指厲淩風身邊的野狗說:“這個畜生是哪裡來的?”
女傭連忙說:“奴婢也不知道,因為您說要帶少爺外出,所以奴婢就把少爺從育兒坊帶出來了,但是在半路的時候,育兒坊的人說少爺平時要喝的羊奶沒拿,所以奴婢就趕緊回去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
顧金曼有些淩厲的看向厲淩風:“怎麼回事?”
厲淩風還未開口。
“這隻狗你帶來的?”顧金曼指著地上咽氣的狗說:“你把它掐死了?”
厲淩風的臉上還有血,是掩蓋不掉的事實。
顧金曼看著年幼的孩子,他站在樹下穿著黑色的衣裳,因為剛剛可能經過一場搏鬥,所以就連目光都好像還染著幾分戾氣,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陰沉,點點殷紅的血落在他的臉上,給他更添加了幾分可怖。
厲淩風麵色平靜的看著他,點了點頭:“嗯。”
明明是幾歲的孩子,可她還是感到了害怕。
雖然理智告訴她,應該不是厲淩風做的,可她心底卻依舊彌漫起了股害怕的情緒來。
顧金曼胸口上下起伏,有些歎息的說:“怪物……”
沒有人會這樣說的自己的孩子。
可他們卻是那樣的疏離,燦爛的陽光落下來,厲淩風站在樹的陰影下,顧金曼站在陽光中抱著孩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像是帶著刀一般。
“自己去領罰。”顧金曼說:“離你弟弟遠一點。”
*
整個府邸是那樣的熱鬨。
而這樣的喧鬨與厲淩風無關。
當所有人都離開,厲淩風剛要邁開腳步,他的手就被人拉住了,有些意外的看過去,是一個穿著綠色錦衣的人,簡成希將食指放到唇畔:“噓,跟我來。”
他帶來離開了這裡。
這座浮空島離的最近的地方,就是神樹園。
簡成希帶著他在一處草坪停了下來,輕輕的喘著氣說:“你傻啊,你真的要去領罰嗎?”
厲淩風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簡成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他說:“你還記得我嗎?”
厲淩風沒說話,男孩抿著唇,不答反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簡成希拉住他的手說:“你的手受傷了對不對。”
不待厲淩風回答。
簡成希立刻有些著急的將他的袖子挽了起來,果然在袖子的下麵看到了傷口,那是被野獸的爪子給抓傷的,是一道非常長的血痕,這會兒已經在往外麵冒殷殷的血了。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簡成希有些著急的說:“也不知道這狗有沒有狂犬病啊!”
厲淩風說:“那是什麼。”
簡成希形容不出來。
厲淩風隻是平靜的說:“我是獸人,不會染病的。”
簡成希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厲淩風並不是普通的男孩子,他是獸人,可他還是握著厲淩風的手說:“就算你是獸人又怎麼樣,你又不是鐵人,你受傷也會疼的呀!”
厲淩風有些意外他會這樣說。
簡成希按住他說:“你在這坐著。”
好在神樹的浮空島植物茂盛,這裡什麼都有。
想找點處理傷口的草藥對於簡成希來說輕而易舉,沒一會他就找來了不少的草藥來給厲淩風敷上,動作有些小心翼翼的。
明明厲淩風自己都沒有什麼反應呢。
簡成希卻心疼的不行,他輕聲的詢問道:“痛不痛?”
厲淩風搖了搖頭。
簡成希斬釘截鐵的說:“騙人。”
厲淩風意外的看著他。
“小孩子一點都不誠實。”簡成希輕哼著說:“我知道你的疼覺跟其他人是一樣的,痛就要跟我說哦,我又不會嘲笑你。”
夫妻多年,他對厲淩風當然很了解了。
這個人隻是情感遲鈍,又不是鐵打的身子沒有知覺,隻是習慣忍著痛了而已。
厲淩風的聲音很平靜的說:“說了有什麼用。”
簡成希一愣。
“就算說了,也不會不痛。”厲淩風看著他,黝黑的眸子清晰的倒映著他的身影:“還不如不說。”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沒錯。
可如果哭也沒用呢,那喊痛的意義在哪裡。
空氣沉寂了片刻。
簡成希輕聲說:“有用啊。”
厲淩風抬眸看著他。
簡成希用草藥幫他敷好後,搓了搓手心,然後點了厲淩風身上的某個地方後,這才微笑道:“看,現在是不是不痛了?”
這是他自己的一個小妙招,點了這個地方可以讓人短暫的失去片刻的痛覺。
厲淩風有些意外,他詢問簡成希說:“為什麼。”
“這個嘛……”簡成希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說:“因為我是神嘛,神有點小法術都是很正常的!”
寂靜的山坡上,厲淩風垂眸沒說話。
簡成希看說:“怎麼樣,厲害吧?”
厲淩風輕輕的點頭。
簡成希看他瘦弱的身軀,想到按照這個時間門線,很快厲淩風就要去地下城了,那邊是很不好生存的,於是連忙說:“我給你療傷的這個草藥很神奇吧,我教你認草藥吧,你可要好好的學啊!”
厲淩風說:“我為什麼要學。”
簡成希輕哼說:“一般人我還不教他呢,”
厲淩風平靜的看著他,男孩抿了抿唇,終於還是開口:“你為什麼要幫我。”
簡成希頓了頓。
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山坡上的風吹拂過來,簡成希最終還是露出了笑容來說:“我說過了啊,我是來拯救你的!”
一天過得很快,簡成希特彆有成就感。
因為厲淩風真的太聰明了,學什麼立刻就記得住。
直到日落下山。
當太陽要沒入山下的時候,簡成希就知道自己可能該走了,他拍了拍手說:“好啦,你回去吧,我也該走啦。”
要知道今天一整天的相處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孩都不怎麼說話。
可是在最後。
簡成希要離開的時候,他卻拽住了他的手。
這是簡成希沒想到的,他有些意外的回眸,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厲淩風,他平靜的看著他,低垂下腦袋,聲音很低的說:“你去哪?”
簡成希頓了頓,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笑著說:“神都要回天上的啊!”
厲淩風詢問說:“那以後我還能見到你嗎?”
簡成希點了點頭:“嗯!肯定的!”
“你發誓。”
“我發誓!”簡成希舉起手來,笑著說:“以後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麵的!”
似乎這樣,男孩才算滿意了。
當太陽線要完全落下的時候,簡成希聽到他詢問說:“如果我想找你,我要怎麼才能見到你。”
簡成希頓住了。
夢境的世界,他要怎麼樣才能給出承諾呢。
可是很快的,當清風吹拂過他的衣裳,簡成希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神樹,那高聳入雲的大樹佇立在浮空島上,神聖又威嚴。
簡成希微笑了笑,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樹說:“你想我的話,就來找神樹啊。”
綠色錦衣的青年在風中格外的醒目。
最後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明媚的笑容溫暖的好似真正的神明降世。
厲淩風說:“你是神樹孕育出來的神明嗎?”
簡成希頓了頓,卻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說:“我現在還不是樹神。”
厲淩風頓了頓。
簡成希卻彎下腰來看著他,在夕陽的餘暉中,他的笑容格外的溫柔明亮,輕聲道:“我是你的神。”
*
周圍的場景慢慢的破碎,漸漸地消散。
簡成希記憶中留下的,還是厲淩風年幼時的臉龐和身影,經曆了這麼多,他見到了從沒有見過的厲淩風,隻覺得分外的珍貴。
當再次睜眼的時候。
這回的世界卻好像完全的不同了,周圍是破敗的殘垣斷壁,還有昏暗的光線。
簡成希皺了皺眉,有些恍惚的坐起身來,卻隻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變了,不再是綠色的錦袍,是有些破敗的白色衣裳。
還沒等他反應呢。
“砰!”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聲音,一個渾身帶血的人摔在地上,嘴裡還帶著不斷的求饒。
在他的後麵,有人緩緩的走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落下,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型高大的男人緩緩踩著廢墟的碎片走了過來,厲淩風的麵色冷峻而冰涼,他手裡拿著的劍刃還在往下麵滴著血,隨著一聲慘叫,屍首分離。
周圍是地下城難民營一些人驚恐的叫聲:“殺人啦!”
嘈亂一片。
塵土飛揚。
這裡是地下城,是多年前的地下城難民營。
簡成希呆呆的坐在原地看著不遠處逆著光走來的人。
厲淩風將人踹開將手裡的刀刃丟掉,他的耳朵上帶著一個銀色的耳釘,上麵有刃的標誌,男人的臉色格外的冷漠,隻是慢悠悠的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珠。
路過簡成希的時候,他的目光似乎頓了頓,卻依舊沒有停留的轉身要走。
即將擦肩而過的那一刻。
簡成希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他有些踉蹌的起身,攥住了厲淩風即將要離開的衣角,甚至因為有些慌亂,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忍住有些激動的呼吸,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厲,厲……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