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
就連製作出這個機器人的自己都不敢置信。
厲沉說：“它的質量很好。”
雷蒙摸了摸下巴，他彎腰看了看機器人，檢查了會兒這才道：“他反應好像有點不良，聲音卡殼呢，是不是中樞係統有什麼問題？”
厲沉回答說：“我已經看過，給他做了新的中樞係統，還差一些很配件在目前的市場上已經斷貨買不到，隻能自己做。”
雷蒙說：“的確，時間太久了，的確不好買到了。”
說完後。
他頓了頓。
雷蒙重新轉身看他，那雙碧綠色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落在厲沉的身上，像是溫柔的海洋一般：“所以你最近在翻的資料，一直泡在實驗室，甚至還想拜訪思科得教授商討的問題，一直想要製作出來的零件，就是它的零件嗎？”
室內寂靜了片刻。
厲沉點了點頭：“嗯。”
雷蒙站定在原地，他的目光清晰的倒映出厲沉的身影來，輕聲道：“為什麼一定要修好它？”
厲沉走過來將機器人的提醒關掉，清秀總是有些冷漠的小臉上沒有染上多餘的情緒，他說：“隻是因為我喜歡挑戰一些有難度的事情。”
雷蒙說：“那你完全可以選擇很多現在科技沒有攻克的難題，而不是執著做出一個過去的零件。”
厲沉頓住了。
雷蒙卻沒有繼續再追問，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目光溫和又明亮，輕聲道：“不過我很高興，厲沉。”
從很久很久以前。
他們剛相識的時候，他就知道，厲沉是個很特彆的人。
雷蒙從小就發現，他似乎很招人喜歡，很多事情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也會有人會對他示好，但這樣的好似乎總是須臾表麵的，人們好像隻愛他的樂觀，愛他優秀出色的能力，人們嘴上說著喜歡他，實際上卻沒有人真正的把他放在心上，真正的愛他。
人們愛的是浮光下七彩的泡沫，是天空中高懸熾熱的太陽。
隻有厲沉。
他似乎從不會有所動搖，他不會透過泡沫看著他，他會在自己被人圍起來的時候看透他強撐的笑容，他會把他送給他的東西珍藏六年。
室內暖黃的燈光落在兩個男孩的肩膀上。
雷蒙把自己的袖子挽起來說雷蒙溫聲說：“你看，你以前送給我的手鏈我也一直戴著呢！”
那是個黑色的手鏈，是個小狗牌子，因為歲月已經被磨損的有些厲害了。
上麵刻著的厲字好像也被模糊的有些看不清了。
可厲沉還是一眼就能認得出，這就是他做的牌子。
雷蒙開口說：“這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所以我一直戴在身上呢，所以看到你把我送給你的小機器人這樣珍惜，我很高興，其實我一直擔心你可能並不在意我這個朋友，也沒有把我當做朋友呢。”
厲沉的心莫名激蕩了刻，他抿了抿唇，清瘦的男孩脊背挺直，他轉身看向雷蒙，開口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這對他來說是很難得事情。
在厲沉的生命中，他一直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
但也有例外。
雖然這樣的例外不在他的計劃裡，他也一直不願意承擔，可當承認的時候，卻好像沒有那麼難。
……
室內安靜了片刻。
接著
雷蒙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他說：“謝謝你告訴我。”
這好像是兩個人多年來第一次袒露心意。
厲沉不太習慣，剛要轉移話題，雷蒙的話就落了下來，他說：“今天慶典，大家都互相送禮物了，你為什麼沒有給我準備禮物呢？”
猝不及防的直球來的很快。
雷蒙說：“你也沒有跟我互換校服上的簽名。”
厲沉抬眸看向他，雷蒙安靜的等著他回答。
空氣很安靜。
厲沉沉默片刻見的確躲不過去了，隻能開口說：“你在學校裡的朋友很多，有很多人可以交換禮物，就算沒有我的也一樣，而且簽名這種事，不是有很多人跟你簽嗎？”
雷蒙說：“可是我很想要你的禮物，我也隻想跟你簽。”
厲沉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他。
雷蒙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金發的男孩有些懊惱，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英俊的小臉上帶著真摯：“對不起。”
厲沉頓了頓，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厲飯飯稚嫩的聲音在外麵響起來：“哥哥，爸爸說可以吃飯啦！”
厲沉回過神，他看向雷蒙，開口道：“走吧。”
雷蒙笑了笑，點了點頭，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般，他邁步道：“走。”
*
下了樓
簡成希已經煮好了陽春麵，外麵的大雪已經積壓下來了。
廚房裡的麵還沒端出來，簡成希出來說：“你們先在那邊客廳玩一會哦，我還燉了個蛋羹，等會兒就能吃啦！”
厲沉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客廳是厲小繁在玩遊戲，他在玩模擬人生。
雷蒙走過來笑著說：“這個遊戲好像我們以前也玩過。”
厲沉的記性很好：“嗯，那會兒也是過年的時候，我和碎碎，你和艾莉絲一起玩過。”
雷蒙點了點頭說：“是的，那會兒我們倆是天族呢，你們是魔族。”
厲沉在一旁的沙發坐下說：“嗯，魔族輸了。”
雷蒙就知道他還記得這個事情呢，他坐到了厲沉的身邊說：“前幾天我和教授聊天的時候，教授還詢問過我未來的職業方向，我覺得我未來可能想要攻克的方向就是那些宇宙中逍遙法外的罪犯，想成為能夠保衛四方安寧的警官，就像是天族一樣。”
厲沉垂眸看著不遠處的屏幕：“是嗎？”
雷蒙詢問他：“你呢？”
厲沉坐在沙發上，不遠處的玻璃外下著雪，他的臉龐白淨又顯得有些清冷：“不知道，我沒有想好。”
室內有過片刻的安靜。
雷蒙輕聲道：“你會跟我一樣嗎？”
那聲音似乎格外的輕，落不到地上。
厲沉側目看著他，開口說：“我對保衛宇宙和平沒有什麼興趣，對鏟平宇宙不服我們的勢力倒是很有興趣。”
“……”
不遠處傳來簡成希的聲音：“可以吃飯啦！”
孩子們這才收回注意力，走到餐桌邊用餐。
厲淩風剛好也從外麵回來，他剛從醫院看完女兒回來，將大衣脫下來，剛好和雷蒙和厲沉打了個照麵。
雷蒙很有禮貌的鞠躬，開口道：“厲叔叔好。”
厲淩風點了點頭：“嗯。”
一群人在餐桌用餐。
厲淩風將碗裡的蛋夾到簡成希的碗裡，這才對雷蒙道：“白天的時候我和你父親通訊，聽他的意思是，你要去暗星學習了。”
雷蒙頓了頓，這才抬起頭來道：“是的。”
厲沉和他的目光對上。
厲淩風慢條斯理的用著餐，這才道：“很不錯，暗星的軍事條件和科技發展是宇宙名列前茅的，它們的軍務長與我很熟悉，你去了那邊會有長進，好好鍛煉。”
雷蒙點了點頭：“是。”
一頓飯吃下來，每個人各懷心思。
回到樓上的時候，厲沉走在最前麵，剛要進門扉的時候，雷蒙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其實我一直想要告訴你，但是之前一直被慶典還有其他的事情給耽擱了，所以我一直沒有機會說。”
厲沉抬頭看著他：“什麼？”
雷蒙英俊的麵上一片認真，他對他說：“我已經在帝江完成了所有學科的係統學習，目前已經合格畢業了，我的老師和家族想要送我去國外深造。”
厲沉的眸子微閃。
雷蒙的聲音很堅定，他談論起自己未來的發展時臉上帶著憧憬：“目前的暫定的就是暗星，那裡的軍事和科技都是全宇宙最發達的，我過去的話，可能要參與他們的軍事係統和培訓，這對我自己來說也是一次學習和進步的機會。”
厲沉說：“大概會去多久。”
雷蒙猶豫了片刻，這才道：“我也不能確定，可能會去幾年……”
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雷蒙從來不擔心自己離開後的任何人一個人，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厲沉。
厲沉的麵色卻很平靜，他說：“那就去吧。”
雷蒙看著他麵前的人，終於也是露出了點笑容來，是啊，他擔心什麼呢，厲沉永遠是厲沉，他是那樣的獨立，清醒，這不也正是他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嗎，厲沉從來不會依賴誰，也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有任何的動搖啊！
可能真正不舍的人，是自己吧。
雷蒙對他說：“可能有點突然，不過一切的手續都辦好了，本來要過段時間再去的，但是宇宙天氣的問題，晚上的時候接到消息說，可能明天下午就要出發了。”
他有些期待的看著他。
雖然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厲沉抬頭，黝黑的眸子是那樣的鎮定：“嗯，那一路順風。”
“……”
他就知道。
*
第一日
午後
但丁家族的人聚在了飛艦場，雷蒙的所有行李早就已經托運走了，平時相處好的朋友們也來送行過已經離開，家裡人圍著他在做最後的叮囑。
天空中還飄著雪花。
母親拉著他的手說：“快點上去吧。”
雷蒙還是看著軍艦場的入口處，似乎在等著什麼。
母親遲疑道：“怎麼了？”
雷蒙的金發格外的耀眼，身高筆挺的男孩看著母親說：“我在等我的朋友。”
母親笑了笑說：“這都多久啦，馬上就要下雪了，應該不來了吧，你先上軍艦吧孩子，一會吹風了冷。”
雷蒙卻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說：“他會來的。”
母親剛要反駁——
零碎的雪花飄落在天地間，不遠處的小路上有一道身影出現在哪裡，似乎還微微的喘著氣，那清瘦的身影卻格外清晰，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就有清晰的光似乎在雷蒙的眼中亮起。
“厲沉。”
不遠處的飛艦已經要啟動了。
厲沉站在小道上，有風吹拂過他的衣角，原本就白皙的臉龐顯得更清冷，他邁步走了過去，開口道：“你還沒上飛艦嗎。”
雷蒙說：“還有一點時間呢。”
厲沉點了點頭，他的小臉被凍的有點凍，有雪花落在長長的睫毛上，他站在他的麵前。
雷蒙試探的說：“你怎麼來的這麼晚？”
厲沉抬起手，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接著放在了雷蒙的手心，是冰涼的觸感，那是一個新的手鏈，銀牌的手鏈黑色的繩子，這個牌子正麵有厲的L標誌，在反麵刻著很清晰漂亮的雷字。
雷蒙的眼睛一亮：“你做的？”
厲沉點了點頭說：“時間太急了，找不到新的牌子，這個是新年我本來準備給旺財換的新繩子，但是現在來不及給你找新的了，你先將就用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