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了進來。
樓上的窗戶亮著燈，厲碎碎抬頭看了過去，緋雲臉上將湯盛了些出來，遞給了厲碎碎輕聲道：“那就麻煩你了碎碎，我就不上去了，那孩子從學校回來後好像有些悶悶不樂呢，我有點擔心她，但是我知道，就算問她，也不會問出什麼來的。”
厲碎碎端著湯，有些好奇的抬頭：“為什麼。”
“因為……”緋雲歎了口氣，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些懷念的神色，開口說：“艾莉絲那個孩子，她總是太懂事了，從來都不會跟我們說不好的，不開心的事。”
厲碎碎回憶了一下那個總是很愛笑的姑娘。
緋雲輕聲說：“是不是覺得很意外，因為平時的艾莉絲看起來很活潑呢。”
厲碎碎點了點頭。
緋雲有些自責的說：“她之所以會這樣，跟我也是有關係的，她還小的時候，我和伯恩還沒有離婚，那個時候的伯恩對她的要求很嚴格，而我在天空城受儘了那些貴族們的排擠和對待，我那個時候覺得，我一定也要好好的培養艾莉絲成為貴族，這樣她以後就不用受我的苦了。”
厲碎碎說：“所以艾莉絲一直都很優秀？”
“嗯。”緋雲點了點頭，她挽了挽自己的發，垂眸說：“與伯恩離婚後，就成了單親家庭，我疲於生活的奔波，不希望艾莉絲受苦，而那個孩子也太過於懂事了，她遇到了什麼煩惱基本也從來都不和我說，因為她怕給我添麻煩，總是報喜不報憂的，即便後來我想彌補，卻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這是厲碎碎第一次知道這些。
在她的印象中，艾莉絲總是很關心彆人，有的時候有些笨拙，但是更多的時候，那個人總是很樂觀的在笑著，好像一副不會受傷的模樣。
緋雲將碗遞給她，溫和的笑了笑說：“所以，碎碎，就拜托你了。”
“……”
二樓
厲碎碎上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在窗戶邊的女孩。
夕陽的餘光落在她的身上，將藍發的姑娘好像也渡上了一層金光，她坐在窗戶畔，背影格外的孤寂，還有一層掩蓋不住的落寞，漂亮的小臉蛋低垂著，有淚痕滑落下來。
厲碎碎站在門扉處：“我可以進來嗎？”
艾莉絲整個人愣住，有些驚訝的看向門口：“碎碎！？”
厲碎碎端著盤子，開口道：“雞湯，我爸爸燉的，你不是最愛喝湯了嗎，就給你送一點。”
艾莉絲幾乎是有些慌亂的想要擦掉臉上的淚。
厲碎碎瞥了她一眼，開口道：“我看到了哦。”
艾莉絲愣住。
厲碎碎將盤子放下，她轉身看著艾莉絲，站在夕陽的餘暉中，垂眸說：“為什麼哭？”
艾莉絲乖巧的坐在桌子上，小姑娘低垂著腦袋，她一時間門沒開口。
厲碎碎單手掐腰說：“是因為考試沒合格才哭的嗎？”
艾莉絲下意識的反駁：“不，不是！”
厲碎碎挑了挑眉：“那是因為什麼？”
艾莉絲抿了抿唇，她的手緊緊的握住，輕聲道：“沒什麼，沒事的，碎碎你不用擔心我……”
房間門裡傳來很細微的輕笑聲。
厲碎碎的聲音響起：“你誤會啦。”
艾莉絲愣怔的抬頭。
厲碎碎走到她的麵前坐下，她盤著腿坐在窗戶邊的軟榻上，開口道：“如果隻是因為考試被彆人打敗了就這麼沮喪，碎碎才不會安慰呢。”
艾莉絲眨了眨眼，下意識好奇的詢問說：“為，為什麼？”
“因為這樣很傻啊。”厲碎碎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她：“這次失敗了下次再試就好了，沒什麼可沮喪的。”
艾莉絲渾身微不可聞的抖了抖，小姑娘低下頭說：“可是我一次都沒有贏過，碎碎很強很厲害，下次肯定也可以成功的，我就……”
厲碎碎的聲音打斷她，女孩的聲音清脆中帶著些稚嫩：“不是哦。”
艾莉絲有些愣怔的抬頭看著她。
麵前的人臉上帶著笑容，厲碎碎勾了勾唇，笑容清晰可見，她說：“碎碎經常失敗的。”
艾莉絲下意識的說：“可是搏擊課的比賽裡……”
“你說那個啊，那個算什麼比賽。”厲碎碎靠在窗畔，她的目光凝望著不遠處的夕陽，開口說：“從小在地下城的時候，因為父親不在身邊，隻有我和哥哥還有爸爸生活，村裡的孩子總是很喜歡找我們的麻煩，為了搶吃的，不被欺負，打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艾莉絲愣住，她有些生氣的說：“那個時候，碎碎不是才三歲嗎？他們也太過分了吧！”
厲碎碎嘴角帶笑，勾起兩個淺淺的酒窩：“沒關係啊。”
艾莉絲有些心疼，以為她在故作堅強。
哪知道——
“反正每次都是碎碎和哥哥贏。”厲碎碎慢悠悠開口，帶著些驕傲：“還可以打劫一點他們的果子呢，”
“……”
你是懂反客為主的。
艾莉絲看著她，輕輕的笑了笑：“所以碎碎才這麼厲害嗎？”
厲碎碎搖了搖頭說：“不是哦。”
艾莉絲愣住。
“是因為後來父親回來了，就開始訓練我和哥哥啦。”厲碎碎的眼底有回憶之色：“碎碎學了搏擊術後就要和爸爸試著對打，和哥哥比賽格鬥，完全沒有贏過。”
這是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厲碎碎看向艾莉絲，開口道：“所以你看，碎碎也是經常失敗的吧。”
艾莉絲：“……”
你和帝國的元帥還有厲沉打贏了才會有鬼啊！！
還有
這種事情完全不用沮喪吧！！
外麵有微風吹拂過來，艾莉絲輕輕的歎了口氣，雖然覺得其實很正常，但是誤打誤撞的卻也有被安慰到。
厲碎碎看著她說：“好了，現在可以說為什麼哭了嗎。”
艾莉絲愣住，她有些錯愕的看向厲碎碎。
“你應該不會真的因為考砸了就哭吧。”厲碎碎歪著腦袋看著她，紮著雙馬尾的女孩嘴角勾起了抹笑容來，眼眸清澈乾淨：“畢竟，我知道艾莉絲雖然很愛哭，但是不會因為這點小苦難就哭鼻子的。”
……
室內安靜了瞬。
艾莉絲坐在椅子上，有微風從外麵吹拂進來，她的眼眶又被染紅，唇抖了抖，明明好不容易壓下的委屈又湧了上來，十歲的女孩還沒有很能消化情緒，在自己的朋友麵前終於忍不住了：“因為……”
厲碎碎安靜的看著她。
“因為他們說我給班級拖了平均分。”艾莉絲輕輕的擦了擦眼淚：“還說我這種女孩，又是感知型的天使太弱了本來就不該參加搏擊課。”
夕陽的餘暉落在她的身上。
小小的身軀因為悲傷顫抖著。
艾莉絲低垂下腦袋說：“可是我也想跟大家一樣學習搏擊術，明明莉莉碎碎也都很厲害的，我不想拖大家的後腿的，可是我的法術是保護型法術，對戰能力太弱了……”
室內安靜下來，隻有低低的抽氣聲。
厲碎碎的聲音很平靜的響起，她不笑的時候總是有一股格外的恐怖感：“是誰說的？”
艾莉絲有些驚訝的抬頭看著她。
“從來沒有老師規定感知型保護的天使不能上搏擊課。”厲碎碎的目光幽森冰涼，開口道：“他們就更不能了。”
麵對著麵的時候。
艾莉絲不自覺受了點影響，小姑娘已經忘記了哭泣，輕聲道：“可，可是我之前已經失敗了很多次，而且我如果繼續參加的話，還是會拖班級的平均分……”
厲碎碎的聲音落下：“你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啊。”
艾莉絲頓住。
眼淚凝固在眼角，微風輕輕的吹拂過她的頭發。
有那麼一瞬間門，歲月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下午，那個熱愛自由的女娃娃奔跑在草坪上，快樂的在地上打滾，卻被人狠狠的揪回房間門關上了門扉。
她在那個房間門待了很久很久。
時間門久遠到，她已經忘記那片蔚藍的天空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忽然有人走到了房間門的門口，推開了門，她說：“你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啊。”
那聲音不大，卻振聾發聵。
艾莉絲愣怔的看著厲碎碎，有些結巴的說：“我，我能行嗎？”
“這有什麼不行的。”厲碎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說：“畢竟他們真的很弱哎，就連碎碎都能打的過他，艾莉絲肯定也可以啊！”
艾莉絲有些無奈的說：“我隻是文化課比碎碎好一點啦。”
厲碎碎靠著牆，有些慢半拍的說：“是這樣嗎？”
艾莉絲點了點頭，無奈的接受碎碎其實很遲鈍的這件事：“而且碎碎其實文化課的成績也不錯，隻是你總是喜歡沉迷魔藥書，根本不看其他科目的作業啊，不過今天的事情我還是要謝謝你的，碎碎，你能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很開心。”
厲碎碎眨了眨眼，好像被提醒了一般，她側目看著艾莉絲，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即便這笑容讓艾莉絲有了不好的預感。
厲碎碎的眼底帶著狡黠的頑皮笑意說：“不用謝喔，艾莉絲的文化課作業寫了嗎，我來都來了，借我看看？”
“……不行啦！”
*
幾日後
學校出現了一則笑料。
小學部門的幾個男孩子在食堂吃完飯後鬨肚子不舒服，在課堂上嗷嗷的鬼叫，甚至差點沒忍住當眾出醜，最後在廁所待了一天才出來，因為這件事被同學們笑話了好幾天。
消息甚至傳到其他班級了。
平平一邊說一邊笑：“真的超遜的哎！”
其他人也說：
“哈哈哈，他們也太丟人了吧。”
“不過怎麼感覺好解氣。”
“是啊，上次搏擊課的時候，我記得這幾個男生還嘲諷過我們。”
“這下次也要被我們笑話了呢。”
眾人議論紛紛。
艾莉絲在旁邊聽著，有些出神的愣怔，她上次比賽完後失敗，就是被這幾個男生逮著說是拖後腿的，感知型天使參加搏擊課就是送分的，雖然他們可能隻是逞一時嘴快，可她回去後卻很傷心。
平平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碎碎回來了？”
厲碎碎穿著學校的藍白製服小裙子，嘴裡叼著棒棒糖，抱著一堆書：“嗯，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說B班的事情啊。”平平拉著她笑著說：“他們真的很遜哎！”
厲碎碎把魔藥書放下，抬頭說：“是嗎？”
平平瘋狂點頭：“對啊對啊，聽說鬨了一天肚子呢，哈哈哈哈！”
厲碎碎白皙的手在書上慢悠悠的敲了敲，安靜的聽完平平的話後嘴角勾起了抹笑容，慢悠悠的開口說：“那還真的很遜呢。”
艾莉絲側目看向她，藍發小姑娘的目光帶著點探究。
厲碎碎的目光落過來，她說：“我記得你們搏擊重考的話，是明天嗎？”
艾莉絲點了點頭。
厲碎碎開口說：“加油哦！”
艾莉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嗯！”
平平有些好奇的說：“艾莉絲，你前兩天不是說考慮不再參加搏擊課了嗎？”
“啊，那個啊。”艾莉絲有些心虛的笑了笑，她挽住頭發說：“我其實還是想再試試。”
平平感慨說：“你還真的一如既然是勇敢呢！”
艾莉絲溫柔的笑了笑，她側目看向一旁看書的厲碎碎，和其他每一個靠自己熬過來的勇氣不一樣，這一次的勇氣，是另一個人給的。
所以……
她一定要再試試。
*
第二日
搏擊場
機械的聲音響起：【複考試，第一場，艾莉絲vs季辰】
上一次考試被厲碎碎打敗的季辰走上了搏擊台，看到艾莉絲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笑了笑：“居然是你。”
艾莉絲穿著護甲衣，好奇的詢問說：“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聽說你是感知型的天使，沒有贏過。”季辰有些慶幸的說：“我還以為這次的複試難度很大呢，看來我運氣還不錯，不過這次我可不會讓著女孩了哦。”
艾莉絲的笑容淡了淡。
機械的聲音響起：【比賽準備開始，三，二……】
站在台上的小姑娘鞠躬，抬起頭來的時候，溫和的天使笑容慢慢的消失，看著他說：“不需要你讓。”
“砰！”
台上的一聲響，季辰變了獸形態，灰狼吸取教訓立刻變身。
艾莉絲站在台上，她閉上了眼睛，無形的風在身邊凝聚，感知型的天使整個人完全處於平靜的狀態。
季辰露出了笑容來，猛地撲了過去。
艾莉絲的眼睛睜開，一個閃身躲開了，險險的一擊被她恰好的躲開。
灰狼愣住。
台下傳來熱烈的聲音：
“艾莉絲加油！”
“必勝！”
“你可以的！”
灰狼皺了皺眉，她沒有把這個沒有戰鬥力的天使放在心上，凝聚起力量又撲了過來。
“轟隆！”
一個及時的閃身，它再次撞到了牆壁。
艾莉絲站在一旁輕輕的喘氣，小姑娘明顯也很害怕，但是眼神卻很堅定。
灰狼有些意外的看向她，怎麼會！
就像是有超強的感知和預言能力一樣，它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被艾莉絲提前預知到，幾乎在它行動的時候，她就可以完美的躲避開！
和從前的每一次格鬥不同。
她完全的利用起了自己的能力，將整個戰鬥節奏把握住！
五分鐘後。
屏幕變紅，機械音響起：【時間門到，參賽者季辰體力耗儘，出局，勝者，艾莉絲】
全場先是寂靜了片刻。
接著響起了熱烈的爆發的掌聲和歡呼聲，艾莉絲站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孩先是有瞬間門的愣神，接著才反應過來，她贏了，她真的贏了。
……
*
圖書館
安靜的圖書館裡，厲碎碎正在整理資料。
有人從外麵跑過來，厲碎碎側目看過去的時候，有人的身影撲向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摟住她，藍色的發在空中發揚，麵前的喘著氣，滿身都是汗，她自由的奔跑著，和從前的淑女形象完全不同，可她卻好像完全不在意：“我贏了。”
厲碎碎低頭看著她，眨了眨眼：“贏了嗎？”
艾莉絲重重的點頭：“嗯！”
她的臉上好多的汗，甚至大幅度的喘著氣，但她的眼睛是那樣的明亮，漂亮。
這一刻，她好像格外的生動，如同一潭死寂的水被攪動，變得鮮活，就像是常年陰暗的角落照進了燦爛的陽光。
厲碎碎靠著書桌，點了點頭讚許的說：“不錯嘛。”
艾莉絲有些氣惱的說：“你為什麼不去看我的比賽啊？”
“嗯？這還用看嗎？”厲碎碎把書桌上的搏擊資料拿起來，她側目看了艾莉絲一眼，露出了燦爛的笑：“我知道你會贏啊。”
艾莉絲愣住，她有些遲疑的說：“為什麼？”
午後的陽光灑落下來，溫暖又舒適。
厲碎碎轉過身看著她，很理所當然的說：“因為你不是說過嗎，這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啊。”
艾莉絲的眼眸微動。
沒有任何一刻可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就如同波濤翻起千層的浪花，劇烈的風吹拂而來，將烏雲吹散，露出蔚藍的天空，那是她記憶中的，早已經不太記得的天空。
低頭的時候。
艾莉絲才注意到厲碎碎手裡的資料，這些全都是搏擊課的資料，而身為搏擊高手的厲碎碎肯定不需要，也就是說，這肯定是給自己找的。
她的嘴唇抖了抖，眼眶莫名的濕潤，感動的情緒無以複加：“碎碎，謝謝你。”
厲碎碎看到她哭了，眼眸微動，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靠在書桌邊，臉上帶笑：“不用謝啊，艾莉絲你的比賽結束了吧，快點來看文化課的資料吧，正好你的作業要不要給我看……”
“……都說了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