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說?你多年不現身,戰績為零,豔名遠遠遠遠大於威名。萬神闕中人人但知你貌美,不知其他。所以現在基本所有後輩都相信你其實是個花瓶,本門有史以來最美貌的草包。”
“……”
明月懸眼前一黑。
“坊間傳言,你能當上首座是因為我們這些對手一看到你的臉,就神魂顛倒丟盔棄甲,不戰自敗……由此以你和我們為主角衍生的□□風行一時,一度成了日進鬥金的朝陽產業,可惜後來都被越招塵那家夥查收了。”
過天涯遺憾咋舌。
“但是沒關係,我怕你沒看到會覺得遺憾,每一種我都收藏了一本!”
明月懸冷笑一聲:“誰會為沒看到那種玩意兒遺憾?你私藏春宮犯到了我的頭上,也不怕我向你師父告狀?”
過天涯一個哆嗦,連忙轉移話題。
“我告訴你,這謠言也害得我好苦。七七娘專程跑來告訴我,她聽說我遊戲花叢是因為在你這裡受了情傷,大受震動,對我改觀,決心支持我振作起來重新做人。然而我本來隻是單純想撩她……”
明月懸涼颼颼斜了他一眼:“聽起來謠言都比你本人還好了不止一星半點,你可做個人吧。”
三兩句玩笑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帶了過去。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明月懸臉上仍舊是一貫“我早就看穿一切懶得計較”的高貴冷豔,心裡卻在不間斷暴打門派中那群隻知道吃瓜嚼舌根的傻子。
什麼花瓶,什麼草包?!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人一倒黴,連後輩都敢編排他,拿輕浮的話來調戲。
這一百年來他能有什麼戰績?最初那二十年,他重傷沉睡,氣機儘絕。再醒來時,已是物是人非。
昨日他還是高踞仙門之首的彆塵劍仙,一劍蕩儘天下塵,日月星辰見了他也需禮讓三分;今朝夢醒,卻是滿目瘡痍,滿身傷痕。
橫空出世的天才少年,年紀輕輕就名震天下,縱橫來去皆自由。若不是受了傷,折損了鋒芒,怎甘心銷聲匿跡一百年?
一百年很長,可以讓天才被人遺忘,變成眾口一詞的草包。
一百年也很短,他從生死一線的地獄中爬了回來,過往的仇人都還在。
不過就算根基受損、道體儘廢,他也從不曾後悔那一次拔劍。
那時他剛剛蕩平七玄間之亂,一人獨鬥三百場,一身白衣都染成了血衣,是他前所未有的狼狽。就是在那時,他被告知,九幽森羅的封印破了,天罪獄中被鎮壓的萬千妖魔逃了,萬神闕修為第一的聖神尊沈雲崖,敗了!
他狀若瘋狂地趕往九幽森羅,見證了地獄般的慘象。
金翅大鵬鳥在屍山血海上降落,翼若垂天之雲。
“你不配做我的對手,困獸之鬥尚可一觀,螻蟻之鬥,徒增笑耳。”
他聽見神鳥的聲音,在那雙宏偉的眼中幾乎照不見自己渺小的影,真真隻如螻蟻。
血衣的少年朗聲大笑,絕世的臉上沾了血汙依舊光華清絕,像是十五的月亮穿過烏雲放光。
他一字字道:“何妨一試?!”
少年手中長劍一揚,頭上銀鏈無風自動,發出琳琳琅琅的響聲。鏈上的銀葉子漸漸幻出光芒,在他身後凝成一柄又一柄光如白虹的長劍。
十二劍齊出——
後來明月懸想,他當時要是真的痛快戰死了,或許還不會像今日一般意氣難平。
他沒有那個機會,一雙手從他背後推過來,將他推進了麵前的無底深淵。
不,不止一雙。因為在他反擊時,他感受到了又有人伸手運力向自己推來,還有人祭起法寶擊落自己的劍,封印自己的靈脈。
那些氣機清正無比,是正道中人……但偶爾,也間雜著魔息。
是叛徒還是內鬼?他的心中大受震動,恍惚間想到:來之前他明明發信求援,為什麼……沒有人來?
為什麼來的人反而成了他的敵人?
他往下墜,跌進天罪獄。而那些被鎮壓了六百年的妖魔雀躍歡呼,踩著他往上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