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搖光這才看出來,李淄羨哪兒是帶她來喝花酒的,分明就是來存心鬨事的。她一思忖大概也就明白了李淄羨的用意,於是也跟著冷哼了一聲:“莫不是你見我們麵生,便狗眼看人低?哼,回頭老子讓你們這館開不下去。”
“哎喲喲!”老鴇忙撿起銀票,“兩位公子說的哪裡話,奴家哪有那個膽子,隻是今個兒實在不巧。”
她一邊把銀票往李淄羨手裡塞,一邊附過身來小聲說道:“今個兒是兵部的王大人在呢。”
“兵部的王大人王凡全?”聽到這個名字洛搖光來了興趣,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自己剛送走左言就撞上了這個王凡全,這可是誣陷作家的主力官員啊,平日裡一副道貌岸然的學究樣,私下裡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極好男風。
她與李淄羨對視一笑,抬腿就往裡走去,順手就推開第一個門,裡麵正抱著小倌咬著耳朵的恩客一愣,然後就看見兩個修長的身影掠過,隔壁立時傳來了尖叫和怒斥聲。
洛搖光和李淄羨就這樣一人一腳地踹開房門,挨個兒看去,一時間細腰館裡雞飛狗跳,哄鬨不堪。
這分明就是來砸場子的呀。
老鴇一邊怪剛才的男孩兒引了兩個不該引的祖宗進來,一邊慌忙跟上,抱住李淄羨的大長腿:“公子呀,給奴家這上上下下留口飯吃吧,得罪了尚書大人我們是真的擔不起啊。”
洛搖光聞言冷笑一聲:“得罪了尚書大人你們擔不起,得罪了我你們莫非就擔待得起了?”
“奴家不是這個意思。”老鴇一時間有些秀才說不過兵的錯覺,自古以來不怕那不講理的,就怕那不要臉的,這種存心來鬨事的貴人,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趕也趕不得,講道理也講不得。
他們神仙打架苦了她這個做老鴇的。
洛搖光見老鴇麵色上有了猶疑,便稍微放緩了語氣:“你隻管帶我們過去,出了事我擔著便是。”
老鴇思忖了片刻,又看了看把拳頭捏得哢哢響的李淄羨,點了點頭,苦著一張臉把兩位祖宗往三樓的包廂帶。
“二位,他們就在這包廂裡,奴家先告退了,你們有話好好說,切莫傷了和氣。”
說完李淄羨就一腿劈開了門,房中三人一時麵麵相覷。
洛搖光在李淄羨身後打量著屋內的光景,隻見一個五六十歲的頭發胡子都有些花白的清瘦男人一手摟著一個小倌,在竹席上似乎正翻雲覆雨。兩個小倌不似其他人那般施了厚厚的脂粉,但是天然的唇紅齒白,倒真真是好相貌,惹人憐愛。
嗯,惹人憐愛。
就是那個老頭兒太煞風景了。
那王凡全流連秦樓楚館這麼多年,何時在逗弄佳人興致正濃時被人這麼衝撞過。回過神來,看清楚眼前的人時,立馬嗬斥道:“李淄羨,你好大的膽子,不要仗著你爹是平威將軍就胡作非為!名義上本官還是你頂頭上司!”
李淄羨拱了拱手:“下官李淄羨見過王凡全王大人。”
一看就是敷衍的樣子。
王凡全氣極,扯過袍子套在自己身上,蓋住不好的地方,氣急敗壞道:“李淄羨你雖是在軍營裡長大,但你好歹是個女兒家,你來這種地方,私闖彆人房間你還要臉不要臉!”
“下官隨上峰。”李淄羨頓了頓,“不大要臉。”
王凡全在官場上這些年什麼算計爭鬥沒見過,就是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不要臉的,加之年齡大了,剛剛又做了運動,一時一口氣就沒順過來,卡在喉嚨裡,臉憋得通紅。
兩個小倌又是拍胸口又是捶背,才緩過了氣,這下王凡全更氣了:“你女兒家家的來這裡,成何體統!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哦?”洛搖光緩緩從李淄羨背後走出,看著王凡全狼狽的樣子,冷笑了一聲,“本宮倒想知道為何王大人來此處就是堂堂正正,我們來此處,就是丟人現眼?”
本宮?王凡全聽得這聲自稱頓時一愣,整個大楚朝在這個年紀能稱一個本宮的人還能有誰?
細細看去,竟真的像是那日冊封大典上見到的人。
那位不在宮裡好好待著,怎麼會和李淄羨這個刺頭兒攪到一起?又是為何突然來了這兒,恰好要找自己的麻煩?
莫非是上頭那位對自己有了意見?
想到這裡王凡全一個激靈,所有的香豔念頭和怒氣都卸了下去,忙行了個禮道:“下官見過長公主。”
周遭的小倌和小廝們,一聽也都愣了神,長公主?然而求生本能卻使他們第一時間跪下齊呼:“奴家見過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特彆整齊洪亮。
搞得洛搖光一時有些尷尬,自己來逛個窯子弄出這麼大動靜,是不是不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