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蒙塵,蘇珩自當竭儘全力,讓其重現於世。”
這話,說得太明白不過了。
“那勞煩蘇先生了。”洛搖光笑著點頭道,又轉身向洛衍書說道:“清涼山上人多聲雜,陛下可能賜一處安靜院落給先生,好讓他能靜心研究曲譜?”
洛衍書點點頭:“既然皇姐對這編鐘曲如此上心,朕自當全力相助,來人,收拾好眠雪閣,帶先生過去。”
“諾。”
小橙子便帶著蘇珩離開了。
洛搖光瞧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文裡是自己身份被揭露後昭示了天下,她被迫流亡,蘇珩才找了上來輔佐她的。如今自己提前引了他出來,卻不知往後幾年冷酷睿智的殺手此時卻是這般疏離仙氣,更不知他還擅編鐘,還收了位女弟子。
“皇姐覺得這蘇先生如何。”
“淡雅脫俗,仿若仙人。”洛搖光從不吝惜對美男子的讚美。
果然,她就是喜歡這種弱不禁風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的,明日得傳令下去,讓膳房每日裡隻送素菜來。
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晏清毓蘇珩甚至綠枝紅葉的膳食頓頓都是紅燒豬蹄香酥雞四喜丸子蒸叉燒,不見一點綠意。而洛衍書自個兒的餐桌則是綠泱泱的一大片,搞得偶爾來蹭飯的洛搖光以為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心理愛好。
話說回來,洛搖光從東苑離開後,回到西苑,尋思著自己不該在房裡待著,一定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尋一個偏僻荒涼的地方散步欣賞風景,給蘇珩劫持自己問話創造良好的條件。
她正打算出門,就被人從後麵捂住了嘴。
“莫出聲。”清冷疏離,是蘇珩的聲音。
洛搖光點點頭,蘇珩便放開了她。
洛搖光轉身一看,隻見蘇珩身穿一套緊身夜行衣,氣質陡然凜冽起來,與白日裡截然不同。
“你不要輕舉妄動,就你這身手,一出去就會被盯上。”
“那你便不會被察覺了嗎?或是驚動我的侍女?”
“身手好。迷暈了。”
“……”真是個有個性的殺手啊。
“你可知道你是誰?”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的,搖光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答道:“我知道我是誰,可是你又是誰?”
“如果真要問我是誰的話,那大概我算是你的小叔叔吧。”
洛搖光自是知道他是誰,也明白算起來他的確算得她的小叔叔。
前朝藩王皆需留一質子於宮中,蘇珩便是某一個最小的藩王最不受寵的兒子,在宮中備受欺負。某一日還尚是太子的哀帝見他被人欺負了,便護道:“這是孤的弟弟,往後你們欺負他,便是欺負孤。”
於是小蘇珩便跟在太子哥哥的屁股後麵長大了,看著哥哥娶了個極好看的嫂嫂,又看著哥哥自儘嫂嫂被俘。嫂嫂被俘之前,給了他一枚羽令,讓他跟著最後的暗衛走,讓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告訴他有一日會有人需要他。
那時他才十四歲,這一走,便是十七年。
十七年,他終於回到盛安,他終於見到那個人,一個長得和嫂嫂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
“那曲譜,你從何得來?”
“我從何得來的重要嗎?”她總不能告訴他這是自己指示糯米□□大黃從鳳儀宮的地裡刨出來的吧。
鳳儀宮是越朝皇後寢宮,大楚沿用大越皇宮後,卻將鳳儀宮封了起來,再不準人踏入。而她身為開天眼的作者,自然知道在那宮裡的某棵樹下埋著這麼一卷編鐘譜。
洛搖光又加了一句:“我隻知這卷編鐘譜能夠引出我想引出的人就夠了。”
蘇珩聽到這話,隻覺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他還隻是個剛到皇帝哥哥肩頭的小少年,總愛在東宮纏著他玩耍,後來皇帝哥哥有了皇後,他以為自己從此會被冷落,卻沒想到皇後嫂嫂是個極為美麗溫柔的女子,而且多才多藝,極擅音律。
她曾演奏過一次編鐘,讓七八歲的他驚為天人,從此便纏著要學習編鐘。許是他有天賦,許是太子妃教得好,他很快就領悟了門道。那時哥哥與嫂嫂笑道,他以後定能成為天下第一編鐘樂師,他隻當是嘲笑,很是羞惱。結果帝後二人竟練手耗時一年做了這編鐘曲譜,給他看了後,埋在鳳儀宮的樹下,告訴他待他有朝一日成為天下第一編鐘樂師時便拿出來,彈奏給他們聽。
後來他再未遇見過編鐘比他奏得更好的人,可惜譜曲的人卻已不在人世。
他細細看了看洛搖光的臉,笑了笑,似嘲諷又似荒唐:“洛楚臨便是看著你這張臉,養了你十七年?”
洛搖光保持沉默。
蘇珩繼續道:“我初初見到曲譜時,本隻是抱著僥幸,直到我看見你,我才確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說著他又勾著嘴角笑了笑:“我如何也想不到洛楚臨會留下你這個前朝餘孽的性命還給了你這般的尊貴榮寵。現在想想那一日皇嫂囑托我時的神情,隻能說皇嫂她果真太了解洛楚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