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都準了。”洛衍書憂心了好幾日,怕她對自己生了厭,不敢來見她,如今她並不生氣,隻覺她心中有自己,甚是歡喜,巴不得什麼都捧了上來。
搖光看著洛衍書這美滋滋的樣子,一時竟不知該不該開口提自己欲攜手晏清毓一起去越州封地的事。
罷了罷了,再過兩月長公主府就竣工了,到時再說也不遲,最近他忙著部署安南王之事,想來也很是頭疼,就不要給他再添亂子了。
“陛下,近來一切可還順利?”
洛衍書點點頭:“你不用操心,護好自己即可。”
你護好自己,朕便沒有軟肋了。
一層秋雨一層涼,綿綿密密的雨足足下了一個多月,待得天氣再放晴時已是十月深秋。
盛安城內平靜異常,仿佛是深秋時節靜若死水的寒潭,隻待冬日一到,水麵枯竭,便露出潭底那些堆積枯朽的腐葉。
因著暌違已久的晴日,宮裡也有許多東西需要晾曬,安太妃差了人來說借調拾秋殿幾個人手去用用,搖光懶得與她掰扯,也就由著她去了。
之前因著下雨,安太妃送的佛像一直便未擺放出來,如今日頭好,紅豆為著圖個吉利便依當日安絮然之言拿出來放在了向陽的窗台上,還特地供上了幾柱香火,而後便去忙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
日頭高懸,有些秋老虎的毒辣味道,搖光便躺在屋內的美人榻上懶懶地犯著困,慢慢的,卻覺得格外疲乏,昏昏沉沉地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卻是熱醒的。
搖光一睜眼隻見火舌肆虐,熱浪滾滾而來,熊熊火焰張牙舞爪地侵略著一切,那樽佛像倒在窗台下,隻剩小半個腦袋,笑得極為詭異。
她隱約聽見外麵有人驚呼高喊,她忙起身,想推開門出去,卻發現門從外麵被鎖上了,她使勁晃了晃,卻根本晃不開,反而一根橫梁受不住火意,塌了下來,直直地掉落在她的麵前。
隻差一點,自己就沒命了。
搖光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和驚慌,上一次中毒不過是刹那便失去了意識,而如今這隨時會將她灼為灰燼的火焰卻正在她身旁肆虐著,想象著火舌一寸一寸地吞噬著自己肌膚的疼痛感,她隻覺得恐懼。
煙霧越來越重,濃厚地護住她的鼻咽,逼得她不過氣來。
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怎樣逃出去,她忍著滾燙的灼痛感,伸手從燎燒著的桌上拿過來茶壺,撕下自己一片衣角,將裡麵僅有的水倒在了那塊布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而後觀察著屋內,屋內木製物品極多,因著連日雨水,放晴後下人用鬆香都好好打磨過,是以格外乾燥,著火後燃得極快,所以如今四麵八方都沒有退路。
自己抄東西砸開一條生路的想法是行不通了。
而硬闖出去,搖光看了看那猛獸般肆虐的火焰,苦笑了一下,就算能闖出去,自己怕也是一具焦屍了。
她感受到捂著口鼻的布料上的水分一點一點在被蒸乾,她越是冷靜,便越是清楚地絕望著。
她努力地辨彆著殿外的聲音,有些遠,應是院子裡也著了火,眾人進來不得,她依稀聽到有人在怒斥著在焦急地吼叫著,有人在嚶嚶哭泣,而有更多的人似乎在勸阻著。
她知道洛衍書在外麵。
就在那一刻,他仿佛是這平靜絕望裡唯一的希望,那一刻她想到了他的麵龐,突然覺得自己有活下去的可能。
洛衍書,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出事的。
搖光突然心裡生了希望,於是彎低了身子,儘量少呼吸進濃煙,然後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火舌。她要拖著,拖到洛衍書來救她為止。
生死之際,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如此信任他。
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心聲,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房門突然“轟”地一聲倒下了,而後便是一群人護著一身玄色衣裳衝了進來。
那人一向一絲不苟的發冠有些淩亂,麵龐也染上了些灰,渾身淋得透濕,外麵圍了一遭提著水桶的宮人侍衛。
明明很滑稽狼狽的樣子,搖光卻覺得很是壯烈。
她很慶幸自己自救得當,沒有暈倒,不然就看不見他這番狼狽樣子了。
不過不管她有沒有暈倒,體力如何,洛衍書在一眾人的保護下一個箭步就跨了上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然後便往外衝。
其實,或許,你把我放下來我們跑得更快些。
但是搖光想了想沒有說出口,算了,這人有八塊腹肌呢,讓他抱一抱,也累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