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俱是沉下,由堅冰融成的冷水複又開始結冰,從最上麵開始,一層一層的向下浸潤,最終所有的痕跡全然湮沒,好似無人來過。
在冰洞被封上之後,溫頌跌落的速度更快了,他看著黑黢黢的冰層,意識逐漸模糊不清。
醒來之後,溫頌發現自己在一個洞窟之中,四角由燈芯挑亮,牆上刻著不知名的符文,他四下瞧了瞧,不見印宿的身影,“印道友在嗎?”
無人相應。
隻餘從洞窟反射回來的回音。
麵對著闃無聲息的洞窟,溫頌等了一會兒,見周圍始終一片空寂,隻好先行離開。
洞窟外僅有一條路,他彆無選擇的沿著那條路向前走,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路的儘頭,那裡豎立著一座半人高的圓台,圓台上擺著一麵古樸大氣的鏡子。
溫頌的呼吸急了急,與此同時,腦海中出現了一道蠱惑的聲音:取下它,你的血脈就再也不會被發現了。
是啊,沒有人發現,他就能好好活下去了,溫頌踏上圓台,伸手就要把明心鏡取下,可就在他將要握住鏡把的時候,一道清逸的身影飛身而過,將鏡子一把奪走。
溫頌在手心空了之後,驀的,一陣恐懼湧上心頭,他看到那張笑意盈盈的麵孔對自己說:“哥哥,這麵鏡子是我的啊!”
透過那張臉,溫頌看到了他被妖獸殺死,被溫浮剝除血脈的畫麵。
——
剛從幻陣醒過來的印宿臉色更蒼白了,可他的一雙眸子卻比寒星還亮,“才三重塔就敢問心,這次五大仙門還真是嚴苛啊!”
九重塔十年一啟,九重問心,怯弱不堪者不取。
他轉目看著眉間滿是驚惶的溫頌,沒管。
自己的劫,隻能自己渡。
幻境中。
溫頌的指尖陷入手心,留下了幾個月牙形的紅印,“你要奪走我的血脈,取走我的性命嗎?”
溫浮輕撫著鏡身,眼神涼薄,“那樣逆天的血脈不該留在哥哥這樣蠢笨無能的人身上。”
溫頌見他手持明心鏡,輕描淡寫的說著要奪去自己血脈的樣子,心中愈發驚懼,他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顫抖,“你要,就來取。”
“那就多謝哥哥成全了,”溫浮一步一步的走近溫頌,修長柔軟的手掌輕輕放在了他的脊骨上方,轉瞬成勾。
溫頌忍著害怕,在溫浮靠近的那一刻,緊緊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而後調動自己的全部靈力,衝入了他的經脈。
他這個人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要他乖乖任人宰割,絕無可能。
每個人的靈根不同,修煉出的靈力自然也不兼容,在溫頌的靈力進入溫浮體內的時候,溫浮立刻便想要退開,溫頌卻死死拉住他不放手,直到靈力耗儘,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印宿那雙清冷溫涼的眸子,溫頌目露驚訝,“道友不是離開了嗎?”
印宿沉了臉色,“你這醜東西可是一直盼著我走?”
溫頌連忙擺手,“不是的,我是真的看到了。”
印宿撥弄著腰間的珩玉,點醒他:“自你沉入冰洞,就已是踏入了幻境。”
“幻境?”
“嗯,第三個陣名——千幻,以千幻石為陣眼,映人心千麵,皆為你心中最恐懼的一麵。”
“或勝過它,或被恐懼吞噬,你能出來,該是前者。”
原來是幻境,溫頌想:他最怕的是溫浮得到明心境,從而看出他的血脈,所以幻境中一一應驗,他抬頭看向印宿,向他求證:“我真的出來了嗎?”
溫頌還有些不敢相信。
“唔,心性倒沒有那麼不堪,”印宿拿腳尖踢了踢他,“趕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