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何興海中風的消息的時候,白露正在店裡軋賬, 準備打烊關門。
何淼發消息來, 告訴她何興海突然中風了, 還傳過來幾張照片。照片上何興海嘴歪眼斜, 半邊臉歪斜, 口角滴著口水,眼珠嚴重充血,看起來已是神誌不清。這是典型的中風症狀,而且貌似還蠻嚴重的。
白露趕緊打了個電話給柳素梅, 就聽柳素梅在電話那頭哭著道:“露露,你姨父在外麵喝醉了酒, 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你知道的, 他本來就有高血壓和糖尿病, 這一下就摔得很厲害, 當場失去了知覺, 隻能送到醫院搶救!醫生說,即使搶救回來, 也很可能會中風偏癱,半身不遂, 以後生活都不能自理!”
白露感覺有點蹊蹺, 追問道:“好好地,姨父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
柳素梅氣憤道:“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缺德, 在樓梯台階上倒了香油,晚上樓道裡燈光昏暗, 估計他沒看清楚,就滑到了。”
白露聽她這麼說,聯想起前一晚跟何淼的談話,心裡基本有數了。
好好地誰會在樓梯上倒香油,必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何興海雖然是個賭棍,但素來跟人無冤無仇的,又不是個大人物,誰會處心積慮的害他?
白露猜到何淼必然會有所行動,隻是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
可見老實人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不過,對待何興海這樣屢教不改的賭鬼,隻有讓他躺床上不能動彈,才能徹底絕了後患,不再作妖。
白露嘴上安慰了姨媽幾句,讓她把電話交給何淼。
兩個人都沉默了幾秒,隻聽到何淼粗重的呼吸聲,白露可以想象何淼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裡肯定很緊張,也難免會有愧疚,畢竟那是他的親生父親。
“阿淼,你還好嗎?”
“姐,我沒事。”電話那頭何淼的聲音低沉沙啞,不過頭腦還是清醒的,“我會照顧好爸,你忙你的,不需要特地回來,家裡就交給我吧。”
“好,那就拜托你了,彆忘了安撫姨媽,她一向身體不好,彆讓她累到了。”
“我知道。”
兩人聊了幾句,彼此都有了數,就掛了電話。
終於解決了何興海這個大毒瘤,白露卻沒有半點輕鬆的心情,因為在白天她剛一抵達S城,就收到了蒼行北的通知。
“明晚七點半,空穀日本料理,準時來見我。”
白露收到消息的時候,手一抖,手機啪的一聲摔到地上,把iphone的屏幕都給摔裂了。
大佬蒼行北的飯,是那麼好吃的嗎?
這飯局簡直比鴻門宴還可怕,可是白露再畏懼再不情願,也不敢拒絕他。蒼行北顯然也清楚這一點,說話的口吻完全是命令式的,完全不擔心她會不會來。
蒼行北跟白露不但是債務關係,還有更深層的牽扯,白露對這個男人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原本她還心懷僥幸,畢竟蒼行北也是大忙人,行蹤飄忽不定,平時也很少聯係她。白露以為蒼行北不會那麼快找上她,能有多一點時間讓她想對策,然而沒想到,蒼行北居然來了S市,還要親自約她見麵。
白露愁得頭發都要白了,一整夜翻來覆去。她平時睡眠質量很好,今晚卻嚴重失眠,沉重的心事讓她根本睡不著,眼睛一閉上就出現可怕的幻覺,都是蒼行北造成的陰影。
迷迷糊糊到淩晨,她才勉強入睡,可是剛眯了一會兒,就被無休止的噩夢纏住。
她夢見自己處在黑暗不透光的密室,無止境的折磨日複一日,身和心都受儘摧殘,仿佛置身地獄的最底層,陷入絕望之中,看不到一點希望。
她哭泣、求饒、尖叫、哭喊、掙紮,可是沒人聽得見,也沒人來拯救她……
白露霍然驚醒,猛地睜眼,才發現自己竟然從床上摔了下來,腿上的疼痛把她從噩夢中拉出來。
她揉了揉摔得青紫的膝蓋,抱緊雙臂,坐在地板上,明亮的杏眸蒙上一層陰霾,眼神憂鬱而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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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整個白天在店裡都沒精打采,心不在焉的,不時的抬頭看牆上掛鐘的時間。
時間每走過一格,她的心就更慌一點,平素的冷靜聰慧都派不上用場,一直到赴約前最後一刻,她也沒能想到合適的對策。
就算心裡怕得要死,白露也得去赴約。這世上或許有人敢放蒼老板的鴿子,但肯定不是她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