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睡下了,世子……”
“睡下就好,睡下就好,那今晚我到書房裡將就一晚。”說完,他也不等秋棠反應,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秋棠姐姐,夫人問你在跟什麼人說話呢?”屋內值夜的春柳推門出來問。
秋棠怔怔地望著魏雋航消失的方向,聞言不答反問:“夫人醒了?”
“你剛出來沒一會兒便醒了。”
秋棠想了想,又走進屋裡,果然見沈昕顏披著長袍倚坐在床頭前,見她進來便問:“你方才在外頭跟誰說話呢?”
“是世子爺。世子爺回來了,大概是想進來找夫人,聽聞夫人睡下了便又走了。”秋棠並沒有瞞她。
“世子回來了?”沈昕顏一下子便坐直了。
“他人呢?去哪兒了?”
“到書房去了。”
沈昕顏有些失望地攏了攏外袍:“吩咐明霜好生侍候著。”
“夫人放心,明霜會知道怎麼做的。”
秋棠想了想,緩步過去坐在床沿處,小聲道:“世子爺去而複返,可見確如我之前所說,這其中想必有些內情。夫人是個聰明人,當知夫妻情份輕易傷不得,可千萬莫因了一時之氣而損了夫妻情份。”
“你胡說些什麼呢!誰氣了?!”沈昕顏下意識地反駁。
“夫人若心中不慪著氣,怎地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睡?”秋棠含笑反問。
沈昕顏有些不自在地彆過臉去,好一會才氣哼哼地道:“他要置外室,難不成還不準人家心裡有氣?這是什麼道理?!”
話雖這般說,可到底是將秋棠的話聽進去了,心情瞬間便也好了不少。
不錯,他們是一輩子,不,兩輩子的夫妻,有什麼話還是要當麵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好。況且,如今靜下心細細一想,初時她問出外室一事時,魏雋航的表情便有些奇怪。
一開始是憤怒,那憤怒不像是被拆穿的憤怒,倒是像被人冤枉的氣惱。可緊接著他的態度便變了,言語問及的竟是‘八裡胡同’。
這給她一種感覺,就是相對於“外室”,他更緊張更在意“八裡胡同”。難不成這“八裡胡同”藏著些什麼比“外室”還要重要的?
想明白這一點,她才算是真真正正冷靜了下來。同時,她也突然發現,對這個同床共枕十年有餘的夫君,除了那些紈絝之名外,她居然知之甚少。
“秋棠,更衣!”心裡存了事,她便再無法入睡,揚聲吩咐著。
秋棠清脆地應了一聲,動作利索地侍候她更衣,又替她簡單地挽了個發髻。想了想還不放心,再取出鬥篷替她披上。
“夜裡風大,夫人披著吧!”
沈昕顏一顆心早就飛到了書房,聞言也隻是‘嗯’了一聲便提著裙裾急急地往外間走了出去。
書房處,魏雋航抿退左右,用溫水洗手淨臉,一個人擰著眉頭坐在書案前,將這幾日發生之事細細回想。
三日前他貪一時方便取道八裡胡同,不料途中竟意外瞧見一身尋常百姓打扮的皇帝表兄,正當他猶豫著是否應該裝作沒瞧見繼續趕路,卻發現皇帝表兄身後不遠跟著一名形色可疑的男子,再加上表兄暗中給他打的手勢,他心中一突,立即便明白了。
心裡暗罵這廝又給人找麻煩,明明半個月前才來瞧過,怎的又坐不住要跑來了?少見一麵兩麵有什麼打緊,待將來事成,鳳歸巢,還不是隨你們怎麼黏糊!
至於後來……
魏雋航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即掩麵。
他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就真的應下了黑子想的餿主意,弄了這麼一出‘表弟偷置外室被表兄發現,從而苦苦哀求表兄千萬要替他保密’。
好了,的確是替皇帝表兄找了一個出現在八裡胡同的理由,可他祖宗的卻累慘了自己!!
更慘的是,為了讓對方確信,他還真的得將錯就錯!隻有這樣,才能徹底讓對方失去對八裡胡同的探究。
“世子爺,夫人來了!”正陷入深深自我厭棄間,便見原本應該睡下了的夫人,正帶著秋棠朝書房這邊走來。
“你怎的過來了?夜裡風大,若是受了涼可怎麼才好。”他急急牽著沈昕顏進屋,聲音中帶著幾分責怪。
見他如此緊張,沈昕顏本還有些忐忑的心頓時便平靜了。
“你回來了卻不肯去找我,那便隻有我過來尋你了。”她似笑非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