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顏如何不知他在逗自己,歎息一聲在他身邊坐下,悶悶不樂地道:“大哥決定和大嫂和離了。”
“你不希望他們和離麼?”魏雋航一邊品著茶,一邊問。
“其實也說不上希不希望,我與大嫂的關係一直不過爾爾,隻是好歹也做了這麼多年的親人,乍一見她落到這般地步,終究有些不大舒服。”
“況且,峰哥兒、慧兒他們兄妹幾個年紀還小,哪裡離得了生母的照拂,日後隻怕……”想到年幼的侄兒侄女,她又是一陣長歎。
“恕我直言,梁氏犯下此等不可饒恕之罪,大舅兄隻是選擇與她和離,而不是將她休棄,已經是相當仁慈的了。你可知道,此事最穩妥的處理方法便是讓當事者徹底消失,大舅兄隻要心腸再狠些,直接讓梁氏病逝,如此便可徹底解了伯府之危。”
沈昕顏呆呆地望著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這般輕輕鬆鬆地說出讓人“病逝”之人,是她那個吊兒朗當萬事不上心的紈絝夫君。
魏雋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攏嘴佯咳一聲:“夫人與大舅兄都是良善之人,自然不會想到這種法子。隻是,種什麼因便得什麼果,梁氏當日既起了貪念,更做下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有此結果已經是上天對她的仁慈了。夫人再想想那些因為印子錢而被連累到家破人亡的無辜百姓,難道他們便不可憐麼?”
沈昕顏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啊,那些被連累到家破人亡的無辜百姓便不可憐麼?朝廷明令禁止放印子錢,梁氏明知不可為,可因為心中的貪念卻依然為之,難道不是自作自受?
“好了,夫人莫要多想,梁氏有此下場與夫人無關,更與旁人無關,不過是自作自受。夫人若是心疼峰哥兒慧兒他們兄妹,閒來多接他們過府便是了。前不久盈兒那丫頭還在我耳邊念叨著她的慧表姐呢!”魏雋航不以為然地道。
“嗯,我明白了,多謝世子開導!”沈昕顏望著他的雙眼,認認真真地道謝。
魏雋航嗬嗬地笑了笑。
靖安伯與其原配夫人和離一事終究傳得滿城風雨。
這也難怪,靖安伯府雖然已經沒落了,但好歹也是有爵位的世家,之前又不曾聽聞這對夫妻有什麼不和的傳聞,況且這伯夫人子女都生了好幾個,眼看著最大的兒子過不了幾年便可以娶妻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和離,不得不讓人猜疑。
傳到後來,居然變成了‘英國公世子夫人與其嫂不和,逼迫兄長與之和離’。
“是哪個下作的東西胡亂攀扯咱們夫人!”夏荷聽聞這個流言時,氣得險些將她屋裡的桌子都砸爛了。
秋棠一臉凝重,這種流言不可謂不狠。早已出嫁的姑奶奶因與嫂子不和,慫恿兄長與之和離,若是真落實了,夫人這輩子什麼名聲也沒有了。
可偏偏,那流言還傳得有板有眼,隻道英國公世子夫人前腳回娘家,後腳便傳出伯爺夫妻和離的消息,這不是她慫恿的還能是誰?
是誰在背後傳出這樣的流言來毀夫人的名聲?難不成是那梁氏懷恨在心,故而才傳出去的?
流言越演越烈,最後連大長公主都被驚動了,連忙喚來沈昕顏問問是什麼回事。
事關娘家醜事,沈昕顏自然不可能全盤實言相告,唯有挑著自己嫁妝鋪子被私吞了大半進項之事告訴她。她隻是透露了小半的事實,大長公主卻已腦補了事情的真相,認為許是靖安伯查出原來私吞了妹妹嫁妝錢的是妻子,一怒之下便要休妻,但因顧及伯府顏麵,才選擇了稍微好看一點的和離。
“難為你了,這可真真是無妄之災!”大長公主安慰地道。
她會這樣想,全不過是相信沈昕顏並非那等挑撥離間之人,更不可能會因為一己喜惡而作出讓兄嫂和離之事。
瞞過了大長公主,沈昕顏暗暗鬆了口氣,而對於到她跟前或探口風或看笑話的方氏與楊氏妯娌就好對付多了,直接黑臉將她們轟出去便是。
反正大長公主都相信了她的無辜,旁人愛信不信,不信?憋著!
到後來,自然也會有些與梁氏相熟的婦人就此事問到她的跟前,而沈昕顏也做好了梁氏會趁機往自己頭上潑臟水的心理準備,哪知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梁氏居然並沒有落井下石。
“她一個早就出嫁多年的小姑子也能使得兄嫂和離?你們也忒瞧得起她了!彆瞧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回到娘家見到我這個嫂子還不是得恭恭敬敬的?慫恿她兄長與我和離?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當梁氏這番話傳到沈昕顏耳中時,她久久沉默不語。
當事人出麵澄清,還是一個已經沒有任何利益關係的當事人,她這番話比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可信度高多了,雖然還有極個彆人表示不信,但到底沒人再敢將靖安伯夫婦和離之事與沈昕顏扯上關係。
梁氏冷冷地看著那些沒有得到滿意答案的“相熟之人”敗興而歸,片刻,勾了個不屑的笑容。
真當她是蠢人不成?這個時候還得罪沈昕顏對她不但沒有半點好處,還會連累她在伯府中的兒女。她已經讓子女因她而蒙羞了,卻不希望他們會再因為自己而失去沈昕顏這道保護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