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同樣意想不到,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確應如此。那孩子眼神澄澈光明磊落,聰慧不輸魏承霖,卻又比魏承霖性情溫和。若魏承霖是一把尚未開刃的寶劍,這孩子便更像是堅韌能包容一切鋒利的劍鞘。
“既然他不是府中下人,如今呂先生又收他為徒,不如便讓他搬到西院與先生一起住,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英國公問。
“若能住一處彼此有個照應自是好,隻是還要看看蘊福自己的意思。”呂先生捊須笑道。
英國公見他如此在意蘊福的意見,心知他這是將這孩子放在心上了,笑了笑,便命人到福寧院請蘊福過來。
福寧院。
“不是這樣繡的,你要按我剛才給你示範的那樣來做。”小盈芷雙手叉腰,氣呼呼地瞪著笨拙地穿針引錢的蘊福。
蘊福苦惱地皺著小眉頭:“這個好難啊!不學了行不行?”
“不行,你都能跟哥哥學打拳了,那也得跟我學繡花,這樣才公平!”小姑娘直接駁回。
“可是這個是姑娘家才會做的啊……”蘊福小小聲地反駁。
小姑娘被他駁得啞口無言,好一會才耍賴地道:“我不管,反正你就要跟我學繡花。哪,快點繡,繡不好點心不給你吃了!”
蘊福好不委屈地瞅瞅她,小姑娘被他看得有一點點心虛,下一刻又挺挺胸膛,學著平日沈昕顏教訓她的語氣道:“蘊福你不乖,不聽話不是好孩子!”
“好、好吧……”
屋外將兩人的對話聽得分明的秋棠好笑:“四姑娘又在‘教’蘊福繡花了?”
春柳捂著嘴笑了好片刻:“可不是,這師傅還沒半桶水呢,徒弟就更不必說,光是把針拿起來都花了半個時辰。”
秋棠也忍不住笑。
“兩位姐姐在呢,國公爺傳話,請蘊福去一趟。”奉命來請蘊福的小廝伶俐地上前招呼,並說明了來意。
兩人不敢耽擱,連忙進屋裡叫蘊福。
蘊福如蒙大赦地放下繡得不成樣子的繡屏,匆匆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便一溜煙地跑了,惱得小盈芷噘著嘴連連跺了好幾下腳。
“蘊福,你先過去,莫要讓國公爺等,我溜個號就追上你。”走到半路,帶著蘊福去見國公爺的小廝捂著肚子交待了一句,也不等蘊福回答便急急忙忙跑開了。
蘊福撓撓耳根,聽話地一個人往前走,隻走一會又回頭瞧一眼,看看對方什麼時候溜完號追上來。
“哎呦……”再一次邊走邊回頭,卻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身軀,足下一個不穩,加上慣性使然,整個人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可摔疼?”女子好聽的嗓音隨即響了起來,同時一雙白淨的手伸過來欲扶他。
蘊福下意識地抬頭,撞入一雙含著關切的溫柔眼眸,裡麵映出兩個小小的自己。
“沒、沒事。”他有些不自在地避開對方的手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那女子見他動作利索,並不像摔疼的樣子,這才稍稍放心,正想再問他幾句,一直落後半步跟著她的另一名青衣女子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女子醒悟,歉意地朝著蘊福點了點頭,再輕聲道了句‘抱歉’,便低著頭與那青衣女子離開了。
“陛下派的人就在前麵,夫人快走吧,玉薇姑娘我們世子爺會讓人照顧好的。”一直帶著女子避人耳目地出了國公府,青衣女子才壓低聲音道。
趙氏點點頭,跟著奉命來接她的人正要離開,又止步回身不放心地叮囑那青衣女子:“若是不妨礙,還請姑娘著人看看方才那孩子可有摔傷。”
“夫人放心。”
***
“大夫人,老奴剛剛得到一個消息,關於世子夫人身邊那名為蘊福的孩子的。”張嬤嬤一臉神秘地湊到方氏身邊,壓低聲音稟道。
正想著法子欲出出心中惡氣的方氏一聽便來了精神:“什麼消息?你且細細說來。”
“夫人可知那蘊福乃是前不久世子夫人從外頭帶回府的。”
“這還用你說?若不是沈氏帶回來的,難不成還是他自己跑來的?”方氏沒好氣地道。
“那夫人可還知蘊福曾經在靈雲寺住過一陣子?”
方氏沉下了臉:“你要說的便是這些?”
見她臉色不豫,張嬤嬤不敢再賣關子,忙道:“不不不,夫人請細聽。老奴有個老姐妹,數月前曾到靈雲寺上香,曾聽聞寺裡出了小毛賊,隻因一直沒有人抓到,故而到後來便不了了之。隻老奴那老姐妹卻是曾親眼目睹那小毛賊爬進了廂房裡,再出來的時候,懷裡便揣著幾個包子。”
方氏本來已有了些不耐煩,隻聽到後麵精神一振,當即便挺直了腰:“難不成你口中的那小毛賊便是蘊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