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他才跌跌撞撞地朝著沈昕顏跑過去。
絕望的叫聲久久不絕,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拉地上的女子,更不敢相信一大早還陪著他們用早膳的父親,如今卻……
空曠寂靜的郊外山路上,呼呼的風聲夾雜著女子的悲泣,飄送出很遠很遠。
“夫、夫人,夫人……”突然,一陣細細的響聲隱隱傳入沈昕顏的耳中,成功地讓她止住了哭聲。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四方張望尋找:“世子,世子?是你麼?”
入目之處,除了她與魏承霖,便隻是呆呆地站在馬車旁不知所措的仆從。
魏承霖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眸中頓時一亮,也跟著喚:“父親,父親……”
“夫人,夫人我、我在下麵呢……”雖然細小,但卻依然清晰的熟悉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夫人,大公子,世子在那兒呢!”那仆從突然指著崖下。
沈昕顏低頭一望,果然便見魏雋航正吃力地攀著崖壁,與他同樣一般動作的,還有他的小廝來福。
“快去拿繩子來!”魏承霖見狀立即吩咐。
“我馬上去!”仆從急急忙忙應下,回身從馬車上翻出一捆麻繩,怕繩子不夠長,又將韁繩也解了下來。
“你不要說話,好好抓緊了,千萬莫要鬆手……”沈昕顏白著臉,屏著氣息緊緊盯著險險地掛在崖壁的男人,顫聲叮囑。
魏雋航也不管她能不能看清,勉強扯了個笑容以作回應,卻是再不敢說話。
事實上,他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雙手,寒風刮著臉,扯得臉上一陣生疼。
“世子爺,您抓著繩子,我先拉您上來!”仆從的話從上麵傳下,他隻能‘嗯’了一聲,隨即眼前一花,一條拇指般粗的繩子便從上麵緩緩地垂了下來。
“來福,你再堅持一會,若是堅持住了,我便讓夫人替你問問夏荷的心意,如何?”抓住繩子的那一刻,他不放心地叮囑比他掉落得更下一些的來福。
來福喘著粗氣,哈哈地笑了聲:“好,多謝世子!”
崖上的沈昕顏主仆三人緊緊地抓著繩子的另一端,魏承霖不放心地道:“母親,你到旁邊瞧著父親的情況,我們來拉便好。”
沈昕顏想了想,便點點頭,鬆開繩子行至旁邊,緊緊地盯著崖下那個身影,雙手不知不覺地攥著,屏著氣息,看著那人一點一點往上,最終,整個人便顯了出來。
她連忙撲過去,抖著手想要將他扶起,可發現身體早已經脫力,不但沒能將人給扶起來,便是自己也癱軟在地。
“夫人,我沒事,我這命大著呢!”魏雋航衝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沈昕顏的眼淚再忍不住奪眶而出。
“哎,你、你你、你彆哭呀!”一見她落淚,魏雋航便急了,想要伸手替她拭淚,卻發現雙手已經被尖石劃出一道道血痕,立即便縮了回去。
可是沈昕顏已經眼尖地察覺了他的異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當手掌上那一道道血口子呈現在她的眼前時,她心疼得再度泛起了淚。
魏雋航何嘗見過她這般愛哭的模樣,又是憐惜又是心疼,正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便見那廂來福也被拉了上來,正坐在地上衝他裂著嘴笑。
“好了,不要哭了,不是什麼要緊的傷,就隻是被石頭劃破了些。先回去吧,這雪越來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冷了。”他柔聲安慰道。
“好……”沈昕顏抹了一把眼淚,與魏承霖一人扶著他一邊,將他扶上了車。
車廂裡,沈昕顏細心地替他洗去傷口上的沙石,又用乾淨的帕子簡單地包紮好。魏承霖學著她的模樣也要替來福洗傷口,唬得來福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大公子,我自己來便好。”
“罷了罷了,你這模樣怎麼自己來?便讓霖哥兒幫你吧!”魏雋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來福見狀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地坐好。
魏雋航的視線重又落回身邊的夫人身上,見她臉上猶帶著淚痕,發髻也有些亂了,眼睛因為哭得久了而顯得有些紅腫,便連鼻子也紅紅的,明明最是狼狽不過,可他卻覺得這個樣子的她更是讓他心動。
馬車墜落的那一瞬間,他原以為自己死定了,臨近死亡那一刻,他想到的是,如果自己不在了,夫人日後怎麼辦?霖哥兒可以代替自己照顧她後半生麼?還有盈兒那小丫頭,霖哥兒可以替她擇一個可靠的夫婿麼?還有父親母親,他們已經失去了大哥,如果自己也先他們而去,兩老可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