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姓許的可不講什麼身份高低,比的就是誰的拳頭硬,誰的手段狠!可不會因為你父輩是家主,便真把你當未來的家主一般供著。”
“不但不會,反而還想方設法使勁往死裡整你,就怕你命太長活太久!”
沈昕顏雖然沒有經曆過她口中所說的腥風血雨,但也覺得男子還得自己立得起來,僅靠著父輩的餘蔭是無法長久的。
隻是,榮哥兒到底年輕,縱是要出去闖蕩,身邊也不能全離了人才是!
到天邊升起晚霞的時候,許素敏便帶著已經睡醒了的兒子告辭了。
沈昕顏親自送了她出院門,看著這對母子的身影漸行漸遠,她的臉上不知不覺地揚起了笑容。
她想,有個孩子也好,便是不為了家業,好歹也能有個人陪著。
“跑得這般快,若是摔疼了可不許哭鼻子。”許素敏眼神柔和,望著鬆開了她的手,撒歡似的邁著一雙小短腿朝前衝的兒子,提醒道。
小家夥跑得可歡快了,若不是負責照顧他的兩名侍女有些拳腳功夫,還不一定追得上他。
“喲,這是打哪來的小家夥?”正從外頭歸來的魏雋航迎麵便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衝來,下意識地伸手去將他牢牢地抱住,一打量,發現並不是自己府裡的孩子,詫異地問。
“這孩子,都說了不準跑這般快!國公爺,數年不見,國公爺倒是愈發有國公的氣度了。”許素敏笑著上前,不動聲色地將兒子接過來,交給身後的侍女。
“原來是許夫人,當真是數年不見了。這……是夫人的孩子?”
“正是!”
“原來夫人已經婚配,倒是在下魯莽了,隻不知如今該稱呼你為許夫人呢,還是……”
“還是許夫人!”許素敏麵不改色,但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他那句‘已經婚配’。
“原來還是許夫人。”魏雋航自然而然地以為她的夫君也是姓許。
雖說世間大多數家族都是不同意同姓通婚的,但也不排除有例外,這許氏一族家風素來彪悍,隻要不是同族同宗,想來便是同姓通婚也不算什麼。
兩人客氣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魏雋航的身影,許素敏才輕籲了口氣。
她有把握瞞得過沈昕顏,可沒有把握瞞得了這個總讓她覺得有些莫測的國公爺。再望望在侍女懷裡還不安份地四處張望的兒子,她揉揉額角。
這小子,既然生了一張像自己的臉,為何多此一舉又遺傳了他親老爹那對不協調的梨渦。他親老爹那一對,若不細看還瞧不出來,這小子倒好,隻一笑,那對梨渦便跳出來耀武揚威了,這不是給人添亂麼!
正這般想著,墩墩便轉過臉來,衝她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瞬間便讓她神情柔和了下來。
而前去尋榮哥兒的人最後還是空手而回,沈昕顏歎了口氣,隻能吩咐著繼續尋找。
***
周懋離京那日,天空飄著毛毛細雨,路上的行人或步伐匆匆,或撐傘信步雨中。
他的麵容消瘦,身上的衣袍有些寬鬆,也顯得他這段日子並不好過。
“府裡諸事便交給你們夫妻了,日後你倆隻需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好生將我那未出世的孫兒撫養長大便是,無關之事莫要理會。”神情平靜地叮囑長子夫婦,見他們點頭應下,他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父親,你與母親也要多多保重,孩兒不孝,未能……”周昶嗚咽著。
“莫要再說這種話,你的孝順我與你母親都知道。”周懋歎了口氣。
“大哥,你放心吧,爹娘還有我呢!”周卓拍拍胸膛,向兄長保證。
此次離京,周懋夫婦帶著次子而去,京中的府邸便留給長子夫婦。
周昶不放心地叮囑了弟弟幾句,又略帶猶豫地問:“阿莞……”
周懋垂眸,良久,喟歎般道:“阿莞……便也交給你了。她心思重,若是……”
若是什麼,他沒有明說,周昶也沒有問。
隻一聽父子二人提到女兒,一旁的溫氏便忍不住低泣起來。
周懋輕拍了拍她的背脊,無聲安慰了一會兒,終於一狠心,吩咐:“啟程!”
馬車在雨中轆轆而行,載著一家三口漸漸遠去,周昶下意識地追出幾步便又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馬車一點一點地融入雨中,最終徹底失去了蹤跡。
曾經和美幸福的一家,如今天各一方。
此番離去,再無歸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