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又聽到了銀律“不小心”說出的心聲，還是兩種聲音在自言自語地唱雙簧：
一個聲音委屈巴巴：“嚶嚶嚶……”
另一個聲音冷靜淡定：“你為什麼哭了？”
“中也先生把我吼哭了……他之前還打我，太凶了！”
“那我們隻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
“吼哭他？”
“不！”那個聲音極為陰險，“艸哭他！”
中原中也臉色僵硬如石膏。
我去，他聽到了什麼危險發言？！
“搞什麼，這家夥果然有兩麵吧……”
“中——”
一聲刺耳的刹車響起！
銀律一頭撞在擋風玻璃，被晃得頭暈眼花：“唔……好多蛞蝓在天上飛……”
忍耐破滅的中原中也一言不發，撥入停車檔，拉上手刹，熄火，解開安全帶——
一氣嗬成。
隨後，舉起拳頭。
乒乒乓乓！
以為老子開車就不能揍你了麼？！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還艸哭我？！你吃熊心豹子膽了，啊？！
車身劇烈搖晃，不時慘叫傳出。
“……”行人紛紛繞開這輛震蕩的車。
這年頭，年輕人都這麼開放了麼……
***
幾番波折後，中原中也終於把被揍得勉強老實的銀律帶回了家，扔在了沙發上。
接觸到柔軟的沙發時，銀律像打開了神奇的開關，安靜了下來。
中原中也居高臨下地盯了會兒睡得四仰八叉的這人。
算了。
等銀律明天清醒了再慢慢算賬吧。
他轉身去給銀律找醒酒藥。這藥他家裡挺多的，畢竟作為乾部時常有應酬，他自己也挺愛喝酒什麼的。
“喂，起來吃藥了。”
在中原中也的連聲催促下，銀律翻了個身，微微睜開眼，“唔……”
“快起來！”
“中也先生……”銀律朝他勾了勾手指，眼神裡帶著迷離的笑意，竟有種無聲的引誘意味。
中原中也心中不耐，也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妙，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湊過去。或許是在叛逃事件過後，他完全相信了，銀律不會真的害他。
“乾什麼？”他在沙發旁蹲下。
銀律伸手，指尖玩弄著他金橘色微曲的發尾，笑著不說話。中原中也麵無表情地等著，心裡卻隱隱焦躁。醉酒後的人體溫偏高，銀律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他脖頸，有種被灼燙的感覺。
近距離下，呼吸間都是淡淡的酒氣，讓中原中也覺得腦袋有點發暈。
奇怪，自己今晚沒喝多少啊……
銀律終於開口：“中也先生，你喜歡我嗎？”
“……”
中原中也忽然想起半年多前，在機場，自己說的話——
【等我回來後再說啊混蛋！】
哦，敢情現在是要答複了。
醉成這樣答複了也不頂用吧，說不定明天就不記得了……
中原中也沒好氣道：“我喜歡白夜。”
“是麼，那還真是巧……”銀律哼笑，“我喜歡太宰。”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殺氣瞬間爆發，“你說什麼？！”
假叛逃幾個月，你就被太宰撬走牆角了嗎？！
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竟敢給老子戴綠帽——
中原中也看著這人半醉不醒的樣子，想了想，還是覺得無法忍受，決定把那點體貼都拋到腦後去！
廢話！他頭上都綠得發光了，還有條青花魚在上麵策馬狂奔！！！
“起來！給我說清楚！”
“為什麼是太宰？！”
“你到底想乾什麼？！”
銀律被他又打又搖又吼又罵，腦袋愈發昏沉，迷蒙的棕瞳裡倒映著一個橘色的腦袋。
薄唇囁嚅幾下。
“我想，我想……”
“我想吃橘子！”
說著，銀律還真拿出手機，下單成功後，表情變得心滿意足。
中原中也被氣得吐血，威脅：“要是敢給老子戴綠帽——你就死定了！”
“說什麼戴綠帽呢，中也先生還沒答應我，不算！”
中原中也氣笑了。
醉是醉了，牛角尖還是鑽得蠻準的嘛。
“再說，中也先生不也給我戴綠帽嗎……”銀律翻了個身，背過身去，嘴裡嘟囔，“還說喜歡白夜，就因為他幫你宰了‘羊’麼哼……”
中原中也：！！！
湛藍的瞳縮成針芒劇烈顫抖，顯示出本人不平靜的內心。
為什麼，你……你會知道這件事？！
中原中也沉下聲：“你剛剛說什麼？”
銀律：“ZZZ……zzz……”
中原中也用力去掰銀律肩膀，內心震駭，以至於他指尖都輕微顫抖：“起來，你剛剛說……”
“中也先生你好囉嗦啊！我要睡了ZZZ……zzz……”
之後，無論中原中也怎麼抓狂，銀律都置若罔聞，酣然入睡如老僧入定。
“……”中原中也煩躁地捋了把額頭。
雖然總被太宰治嘲笑腦袋不靈光，但中原中也並不笨，恰好相反，能穩坐五大乾部位置的他，除了高超的武力值，智商也是在線的。
從銀律剛加入黑手黨那會兒，在關西遊樂場時就出現了端倪——
銀律知道一些他和白夜的事。雖然可能是太宰說的，但以他對太宰的了解，太宰應該是不會隨便把這些事說出去的。
原因無它，他和太宰相看兩厭，恨不得對方消失才好，又怎麼可能主動去提討厭的人的事？
之後，是消滅敵對組織的事——
趁自己醉酒，利落出手，風卷殘雲，一夜之間就將敵對組織覆滅。
同樣的事，白夜在時，也在“羊”和GSS身上發生過。
再次，是“雙黑複活夜”——
銀律為了讓自己相信他是“太宰治”，說出了“白夜是男的”這樣一句話。
這件事本該隻有自己和太宰知道。
現在——
【白夜幫你宰了‘羊’。】
這是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事，為何銀律會知道？
還有很多細節……例如他總是看不到對方完整的臉，例如太宰總是提醒一半又玩味地笑起來的表情……
而一直沒有去揭露，原因也有很多——
一是事務繁忙，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二是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且銀律和白夜的身高差了十多厘米。三是他不願懷疑親近的人。
此外就是——想不明白。
怎麼也想不明白。
如果銀律真是白夜，他當初為什麼要離開，現在又為什麼要隱藏身份來到自己身邊，兜兜轉轉還是和自己在一起……他到底圖什麼？
……不行，越想越覺得荒謬。
太荒謬了，荒謬到他不願意去細思。
“到底怎麼回事啊……可惡……”中原中也蹲在沙發邊，蜷起來的身子看著更加嬌小。他雙手插進發間，狠狠蹂/躪自己的發絲，臉上表情都隱匿在腕處的陰影中，牙關緊咬，竟給人一絲像是快哭出來的感覺，“混蛋……”
沙發上的人忽然動了動。
中原中也感覺手腕被拽住，身子一輕，竟是被人拽到了沙發上，擠在銀律身子和沙發靠背狹小的空間內。
他瞪大眼睛。
銀律手臂自然地搭在他後腰，將他鎖在懷裡，閉著眼睛把下巴放到橘色的發頂上。
“還不睡……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啊……”
中原中也一時也管不了這種姿勢了，抬頭，五指將銀律西裝拽出皺褶，儘量冷靜地問：“銀律，你和白夜究竟什麼關係？”
你是不是——就是白夜。
“……嗯？”銀律昏昏欲睡，從喉間發出喑啞的音節，像是含著一把溫熱的沙，語氣寵溺，在夜裡聽起來尤為性感。
他順勢親了親中原中也額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行了，該睡覺啦。”
啾~
啾啾啾~
不斷有小親親落下。
看樣子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中原中也沉默幾秒，注意力轉移到當前姿勢上，掙紮起來，耳尖發燙，聲音凶狠：“放開我——你找死嗎？！”
銀律紋絲不動，承受著大力的扭動和拳打腳踢，隻在一會兒後，湊近中原中也耳邊：“有那個東西嗎中也~”
中原中也一怔。
……什麼？
銀律眼睛睜開一條縫，和他對視，棕色的眼眸不知為何比平常更深，眸底甚至隱隱泛上一絲詭異的暗光。
“我猜你家裡也不會有的吧……沒有的話彆亂動哦。”
趁中原中也沒反應過來，銀律摁住他後腦袋，把橘色的腦袋摁在自己胸口，動作中不由分說的強勢。
胸膛單薄卻溫暖，心跳一下一下，沉穩有力。
中原中也：“……”
在這樣親密的距離下，呼吸無可避免地亂了一瞬。
……怪了，他明明沒喝多少啊，為什麼會有種類似醉酒的感覺……
沉默片刻後，中原中也額角十字路口接連冒出！
你特麼的哄小孩麼？！
擠死了！
又擠又熱！
放開我啊混蛋——
……
“不要亂動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