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看向唐夭道:“是的,他就是這麼說的,他說過去的一切無法改變,他唯一想做的是往前看,向前走。”
“可是我不明白,不往後看,隻是向前走而已,難道就要將從前的一切抹殺嗎?如果是這樣,那我是什麼?我是不是也是他想要抹殺掉的一切?他是不是也想讓我再不複存在,他是不是也想將我從他的未來中抹去?”
“當初他讓我回家時。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他讓我回家的時候,我是真的認為,他想要抹去關於我的一切,所以我心死了,就算後來他來找我,說他錯了,他想讓我回去,可是我的心已經死了。這麼多年我看著他身邊越來越多的女人,每一個都比我年輕,比我貌美,更能為他生兒育女,唯一撐著我走到現在,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就是因為他還愛我,他還需要我。”
“那麼當他已經不再需要我了,那麼我還留在他的身邊做什麼?”
留在曹操身邊的原因和離開曹操身邊的原因都是這樣的直白,丁夫人愛曹操,愛得卑微。
“所以,嫁得一心人,他不會想要讓彆人來取你而代之,一直嗬護你一人,隻待你一人好,是多少女子妒忌的對象。我後來搬到這裡不想再見到你,一則是因為盼盼,我想瞞曹阿瞞一輩子的,因為我清楚,我想要這個孩子,可是我永遠都不可能為了盼盼再回到他的身邊,覆水難收,如此而已。”
丁夫人很理智,離開之後也決定再不回頭,人隻有保證自己不會心軟,不會不斷地往後看,不再想著去一心追回那些已經失去的一切,她才能開心快活。
“雖然你離開了他,可是你是第一個愛他又離他而去的人,在他的心裡,你會是他心中獨一無二的一個人。”唐夭沒想到丁夫人還有這樣的想法。
以己推人,若是換了她,隻怕同樣也會想要和這樣的一個人永遠不再見的吧。
她活得那麼難,那麼苦,可是唐夭卻擁有她渴望的一切,換了哪一個人不會心生妒忌怨恨?
妒忌怨恨卻還能顧念她們之間的關係,控製住不想傷害人,可是她又不想讓自己過得太累,太痛,最好的辦法便是永不相見,再也不見。
丁夫人聽著唐夭的語氣中沒有半分的責怪,還寬慰她,丁夫人伸出手想握住唐夭的手,唐夭如她所想的伸出去,由丁夫人緊緊地握著。
“能交你這樣的朋友,真好。”不管她懷著什麼樣的心,想要怎麼的做一件事,唐夭都沒有怪過她,聽說她會出事,立刻趕過來,唐夭是心急擔憂,就算這麼多年沒有相見,唐夭的心裡還是當她是知交好友。
唐夭道:“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們雖是女流,難道就不可以像君子一樣行事?”
丁夫人聽著連連點頭,“正是,我們雖然不是君子,卻也可以行君子之事。而且我們一生坦蕩磊落,無愧於心,這樣的我們就是自比君子又有何不可?”
這麼多年來的不見,那些擔心委屈和難過,隨著一番交談再也不複存在。
“盼盼拜得令君為師是她的福氣,若是將來她有什麼地方需要你幫忙的,請你看在我們相交一場的份上,能幫她就幫一把,若是不能幫她,便不幫,不必強求。”丁夫人或許強求了曹操一輩子,可是到了最後,這份強求終是什麼都不是,所以她不想再強求任何事,曹盼雖然小,可是曹操還在,而曹盼也會護住自己的。
唐夭將來會不會幫到曹盼,又或是曹盼願意還是不願意求助唐夭,都由曹盼自己來決定。
“好。”這樣一點要求唐夭連想都沒有想便答應下了。
丁夫人道:“下一輩子若是有幸再能遇見你,我一定做一個真正的朋友。沒有怨恨,不會有不想見。”
唐夭朝著丁夫人輕輕一笑道:“沒有關係的,真的沒有關係。”
她並不認為丁夫人有什麼錯,從未想過傷害彆人,哪怕心裡存著怨恨或是其他情緒,她也從未說出來,沒有想過借助她的權利傷害唐夭,她難道不是從心裡拿唐夭當朋友,才會這樣?
既然真心相交,曾經的一些情緒,那些怨恨和不滿,不過都是人之常情,羨慕或是妒忌的情緒,人自生來就有,可不可控製住,能不能戰勝這些情緒,那是一個人的本事。
丁夫人緊緊地握著唐夭的手,“謝謝你。”
能和唐夭相交,這輩子有唐夭這樣的朋友,夠了。
唐夭一直守在丁夫人的榻前,等著丁夫人熟睡,唐夭才站起來走出去。門外的曹盼恭敬地衝唐夭作一揖,“多謝師娘來一趟。”
搖著頭唐夭道:“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