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老餘從賀承南出門就開著車跟在後麵,這會,賀承南和齊晌出巷子走到馬路上便直接上了車。
關門時,賀承南瞥到一旁的垃圾桶,手裡的香草小蛋糕滯了滯,還是被帶上了車。
坐在前麵的齊晌聞到味,難以置信的轉過頭:
“你沒事吧,都到這了還演什麼?”
賀承南升上車窗,把蛋糕隨手放在置物格裡,抬眼睨他:“關你屁事。”
而後又跟老餘吩咐:“去機場。”
老餘跟著開車很多年,人忠厚踏實,也有眼力,應道:“是。”
中途路經熱格的時候,齊晌先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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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機場的時候是十點半,許垚山的航班已經落地,賀承南在VIP出口隻等了幾分鐘,許垚山和薑海潮夫婦就從裡麵低調走出來。
賀承南迎上去,難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見。”
許垚山是美籍華人,今年三十有五,在拉斯維加斯開賭場,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賀承南整整大十歲。一身煙灰色的中式風衣和金絲眼鏡,襯得身上極具濃濃的中國範兒,他眼角的褶皺很深,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有如沐春風的親切感,可隻要眸子裡的溫度稍稍一冷,身上那股冷厲和老道就不動聲色的顯露出來了。
“海潮姐。”賀承南很懂禮數的跟許垚山的老婆問好,“我在禦景軒定了包廂給你們接風,廚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歡的香煎龍蝦。”
許垚山麵帶微笑的攬著賀承南的肩,似親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不過今天我和海潮太累,想先休息,這頓飯我們改天再約?”
坐了20多個小時的飛機疲憊也是正常的,賀承南掏出手機:“那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沒事,我讓海潮的弟弟來了。”許垚山把他拉到耳邊,“說來也巧,聞小姐居然跟我們一個航班回國,馬上也要出來了,你送她比較合適。”
他話剛落地,身後就傳來年輕嬌軟的聲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聞禮婕還穿著蕾絲短裙,露出一雙大長腿。她皮膚很白,手裡挽著愛馬仕的kelly包,長發梳得一絲不苟,盤成一個高高的發髻,香奈兒的珍珠耳環扣在雙耳上,貴氣動人。
姑娘踏著高跟鞋,人走到賀承南跟前兒了,似乎還想叫一遍剛才的稱呼,賀承南卻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聞禮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著把話題帶過去:“嗯,承南,好久不見。”
賀承南沒回,他轉身問許垚山:“真不用我送你們嗎?”
許垚山摟著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長:“就不打擾你們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帶著寒氣。
老餘靜靜開著車,勞斯萊斯的後座,一男一女各坐一邊,中間隔著十分生疏的距離。
賀承南眼看窗外,腦子裡還在回想剛才父親賀梟群打來的電話:
“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都這麼晚了,就算是看在你聞叔叔的麵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來?”
得,賀承南就當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賀聞兩家是世交,過去賀梟群和聞禮婕的父親一起打天下,那個年代他們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來的,後來聞父早逝,聞母體弱,賀家便把聞禮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剛從國外研究生畢業。
賀承南和聞禮婕從小一起長大,在彆人眼裡是正宗的青梅竹馬,天造地設,但說來連賀父也不知道為什麼,兩人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
車上氣氛詭異的安靜。老餘隨意打開電台,主持人剛好放了首《卡農》,旋律清遠悠揚,是小提琴獨奏。聞禮婕看賀承南樣子似乎被吸引,小聲問他:“承南,你喜歡聽卡農?我過段時間會在彙星舉行一個小型的個人演奏會,到時候拉給你聽?”
賀承南重新把頭轉向窗外:“不用,不喜歡。”
聞禮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氣傲的她也有了一點情緒,便也把頭朝相反方向轉去,無意中她看到放在兩人中間置物格裡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麼時候你也喜歡吃這種東西了?”
說完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麼——
賀承南從不吃這些,那這些蛋糕出現在這輛車裡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為她準備的。
聞禮婕心裡暗喜,麵色微紅的從口袋裡拿出蛋糕:“正好我有點餓了,飛機上的飯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聞禮婕的手一頓,側頭:“什麼?”
賀承南眼眸微沉,語氣冷淡:“我讓你把手上的東西放回原位。”
“……?”
聞禮婕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就算賀承南冷了她這麼多年,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吃塊他的蛋糕這麼小的事都開始計較了嗎?
聞禮婕還沉浸在自我懷疑和震驚裡,車已經開到了熱格後巷,賀承南直接下車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從她手裡拿走喬緋買的蛋糕,順便跟老餘說:
“聞小姐要吃甜品,你找個還在營業的,買完送她回家。”
老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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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和霸霸哥吃過和解飯,喬緋覺得生活都變順了許多,人渣萬澎那晚過後離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給她安排了一個白人小哥DJ,碧眼金發,長得帥不說,還很親切,肯教人東西。
喬緋可以說終於時來運轉,也收獲滿滿了。
果然,拿錢消災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轉眼又是周末,熱格每周最忙也最熱鬨的時候。
最近有接連的項目落成,賀承南從總公司開完會,打算開車回酒店休息。聞禮婕回國後仍然住在賀家,賀承南懶得回去,乾脆在朋友的酒店給自己安排了長住的豪華套房。
賀家住在城東二環的鷺島公館,隱秘低調,現在賀承南搬離出來,新住所雖然離總公司遠了點,但離熱格卻就是兩條街的事。
於是回去的路上賀承南改變了主意,掉頭去熱格。
一周沒去,就在剛才某個燈影晃動的瞬間,他忽然想起那個拗得一手好人設的姑娘,想起那晚淩亂的巷道和燒烤豆奶,還有她最後遞蛋糕給自己時明豔動人的臉龐。
去年的某個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門口對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顯,她忘了。
視線落在前方,儀表盤裡顯示時間晚上7點45,離她的場次還有一刻鐘。
賀承南心微微動了下,下一秒,腳已經不自覺的踩深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