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緋後來當然沒有告訴賀承南自己在機場, 倒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廣播裡通知她所乘坐的航班開始檢票, 要起飛了。
雖然沒有時間見麵, 但賀承南的兩句話明顯衝淡了她心中的負麵情緒, 原本就軟了的心又軟了幾分,想跟他說點什麼,又遲遲組織不好語言,加上後來空姐催促關機。
無奈之下,兩人沒能再交流。
但這些絲毫沒影響賀承南一頓猛如虎的操作, 就在發出那兩條消息後, 他立即讓褚焱給他訂最快一班到杭州的飛機。
但也是見了鬼了,或許是年底的原因, 當晚至第二天去杭州的機票居然全部售罄, 最快的也要第三天下午兩點。
賀承南還不信這個邪了。
於是萬年出行非頭等艙不坐的大少爺麵不改色的決定——
坐高鐵。
C城到杭州坐高鐵需要五個小時, 褚焱再三確定老板神誌清醒,不是精神受到刺激後,包下了第二天清晨六點開往杭州的一節商務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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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某影視基地。
喬緋是薑海潮和上任導演合力推薦到這個劇組的。這次的劇是雙女主, 薑海潮是其中一位, 另一位就是她要替身的人氣女演員蔣步兒。
等到了劇組後喬緋才發現,和她一樣來給蔣步兒做替身的演員竟然有十七八個。
蔣步兒是去年才火起來的流量演員,長的好看,年紀不大架子卻不小, 這部戲裡但凡跳舞, 彈琴, 騎馬等鏡頭全找了替身。
開戲第一周,全部集中拍她的替身戲。
第一天就是喬緋負責的古琴。
其實做替身沒什麼難的,反正不會露臉,也不配有其他多餘的鏡頭,專心展現他們專業的一麵就夠了。所以在上部戲的合作裡,無論是三線演員還是薑海潮那樣的大咖,都對喬緋很滿意。
喬緋也以為這次的工作也會很順利,隻是她沒想到,蔣步兒這個小花會比大咖還難伺候。
早上八點開工,蔣步兒親自來現場督工,她帶著墨鏡和帽子,一臉高冷的坐在導演旁,從錄影機裡看喬緋的鏡頭。
“停!你怎麼坐的那麼奇怪?重來。”
“停!彈的時候還能不能再美一點?你現在很不自然!”
“停停停!我說不出哪裡不對但你再來一次。”
喬緋:“……”
一個上午,她這個加起來不到兩分鐘的鏡頭拍了幾十遍,中間也曾想撂攤子不乾,可一想到某些原因她又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第三十六遍重來的時候,賀承南和褚焱被製片人接到並帶過來了。
他們的突然到來沒有通知任何人,甚至在這個劇組裡基本沒人認識賀承南,雖然都知道戲是賀家大少爺的娛樂公司投資的,但那個傳說中點石成金行跡成謎的男人他們都沒見過。
悄悄隱在劇組人員的隊伍裡,賀承南並不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麼,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下兩口,忽地聽導演說:“行了吧步兒,這都36遍了,我覺得真的不錯了,要不我們吃個飯休息下再來?”
賀承南喝水的手頓住,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褚焱敏銳察覺到了他的不悅,側身問製片人:“需要36遍那麼多?”
製片人以為賀承南就是跟秘書來劇組微服私訪,便也沒有隱瞞,歎了客氣坦誠道:“沒辦法呀,蔣步兒流量大難伺候,隻有委屈下替身了。”
“流量大?”賀承南冷笑了聲,淡淡的擰好水瓶:“誰請的人?”
製作人正要答他,不遠處的喬緋忽然停下琴聲,手指不自然的抽了下,而後站在一旁的小宮女叫起來:
“呀!流血了!”
古琴不比古箏琵琶,沒有假指甲,都是真手去彈,喬緋一刻不停的彈了一上午,指尖被琴弦磨破了皮,出了血。
這時現場跑來一個小助理,在喬緋麵前草草看了眼,轉身跟蔣步兒說:“步兒姐,真破了。”
導演這時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馬上讓劇組的醫務人員把喬緋帶去了化妝室。蔣步兒沒半句關心不說,還很煩的衝著喬緋的背影嚷了句:“玻璃做的嗎一碰就碎,還能不能行了,不行換人!”
賀承南眸色深得跟墨似的,目光盯著馮步兒,褚焱在側麵看到他下顎收緊的線條,很有眼力的判斷出了老板深藏的心思。
果然——
“你去辦吧。”賀承南壓住了情緒,淡淡留下一句簡單的話便朝剛才醫務帶走喬緋的方向走去。
褚焱應道:“明白。”
一旁的製作人摸不著頭腦:“褚秘書,辦什麼啊?”
“沒聽蔣小姐教嗎——不行,就換人。”
後麵三個字,褚焱說得極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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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劇組的醫務人員帶到化妝室,喬緋跟他要了張創口貼就將人謝絕出去了。
彈了一上午,手指雖然痛,但喬緋七歲剛開始學的時候十指都被磨破過,現在隻是破了一個,也沒那麼嬌氣受不起。
她鬱悶的是被蔣步兒一次又一次的為難,而且上午才隻拍了一個鏡頭,接下來的一周要怎麼辦。
早知道這個娘娘這麼難伺候,她就不賺這個錢了。
坐在化妝鏡前,喬緋也沒管破了的手指,把頭耷拉在自己的吸管杯上,悶悶的發呆。
就在想到出神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麵前的鏡子裡有影子壓過來,擋住了她的光。
以為是有彆的演員進來,她無精打采的抬起眼皮瞥了眼。
一身簡約低調的黑色套裝,裡麵是淺口的圓領針織,時而隱現的鎖骨透著隨意的性感,卻相當撩人。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那雙修長的雙臂,正在以一種包圍她的姿勢漸漸壓下來。
喬緋陡地一個激靈轉過身,身體下意識往後仰,脫口三連:
“你從哪冒出來的?”
“你想乾什麼?”
“停!”
賀承南適時停住,俯身,穩穩的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裡,剛好留出一指的距離。
兩人貼得很近,若即若離的氣味縈繞在彼此的呼吸裡,是甜甜的,也是迷人的。
“你說我想乾什麼?”他目光垂下,低著聲音問她。
喬緋被看得一陣一陣的心虛,臉頰現出一抹粉紅,眼神躲開,強裝鎮定的去推男人:“讓開,我說了這段時間不聯係了。”
賀承南笑了笑,平靜的在她身邊拉開一張椅子懶散坐下:“我也說了,你這個決定我隻同意三分鐘。”
“……”
喬緋心跳得很快,知道他神通廣大,但她壓根沒想到他會追過來!
她背過身去,“隨便,反正理不理你是我的事。”
桌上的創口貼還沒撕開。
賀承南看著還穿著古裝戲服的她,小背影倔強又可憐巴巴兒的,想起剛才被蔣步兒刁難的事,賀承南伸出一隻手從背後去拉她的胳膊。
稍稍一用力,姑娘就被拉轉了身。
還沒等喬緋再做出進一步的拒絕舉動,賀承南已經攥住了她的手。
果然,傷口還沒處理。
看著那個纖細手指上破了皮的傷口,還滲著一點血絲,賀承南心裡不是滋味的擰了下。這種感覺跟上次在醫院簾子背後看喬緋被醫生粗魯的上藥時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
這次他心擰得更深了,更痛了。
桌上有未開封的礦泉水,賀承南打開,倒在喬緋手上簡單的衝乾淨,然後拿起創口貼,撕開包裝,輕輕纏到她手指上。
整個過程中喬緋一開始還賭氣的往回縮手,被他幾次死死按住不動後,慢慢的也默認了接受。
因為,男人的動作真的太輕太溫柔了,他這一刻的舉動完全不符合一個社會大哥的設定。
過去喬緋總覺得他眉眼是鋒利冷漠的,甚至沒什麼感情。但這一刻,他眼裡卻似乎有萬般柔情,讓喬緋忍不住亂了呼吸。
她心裡的小鹿又開始瞎蹦了。
賀承南沒注意她的心理活動,一邊幫她貼一邊平靜的解釋:
“我從沒有要跟誰訂婚,更沒有等誰四年,她是我一位長輩的女兒,僅此而已。”
“出席演奏會也隻是一次單純的應酬。”
“哦。”喬緋扁著嘴,故作不在乎的樣子,“可你跟我解釋這些乾什麼,我又不介意。”
“不介意麼?”
賀承南貼好了創口貼,眯眼看向強掩一臉醋意的姑娘,頓了頓,他低頭笑:“好,算我介意吧。”
他順著牽起了她的手,嗓音有一夜沒怎麼睡的沙啞:
“你明知道,我對你有感覺。”
“……”
喬緋瞬間好像被什麼擊中了,心跳得飛快,耳根發熱,突然的曖昧告白讓她不知道要說什麼,緊張喜悅中夾雜著一點不知所措的忐忑。
她紅著臉,不知所雲的嘀咕:“我看到我們經理也有感覺呢,想他給我加工資。”
“……?”
賀承南被這個女人氣笑了,他把凳子朝喬緋拉近了點,幾乎是臉貼著臉的距離,他低聲,熱氣噴灑在姑娘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