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住不行啊。”木兔將剛吃完的飯團包裝袋丟進身邊的垃圾袋裡,“23-24,這個比分對白鳥澤來說其實有點高攀了。”
木葉:“注意用詞,什麼叫高攀啊?”
木兔不理他。
木兔也許很難在口頭將這些想法表露出來,但以他的戰術眼光,站在第三視角看清楚比賽情況是輕而易舉的。
一般來說,比分比較相近的話,這說明場上局勢是整體平衡的。
目前在場上,牛島一個人的進攻勉強能夠打破鷗台的攔網,因此在白鳥澤進攻鷗台防守這一組對立麵上,暫時形成了一個平衡;星海晝神白馬,這三人的進攻白鳥澤也能用攔網和一傳組合在一起勉強接住,不至於丟分太多,這也是一個平衡。
他向椅背上靠去,灰白豎立的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搖一晃,“如果這個平衡被打破——”
星海一記強勁的發球,直直衝著大平飛去。大平勉強接起,但這一球的落點並不到位。好在瀨見對於處理這種球已經很有心得。
“若利。”他一邊喊,一邊將球給出。
牛島起跳的瞬間便判斷出自己的高度不夠,比起打穿攔網,他更應該選擇其他方案。
他的餘光掃過星海,心裡微微一動,手臂彎曲的弧度倏然變小。
“打手出界!24-24!”
沒有說話的時間,天童走到後方發球。鷗台接起,一傳給到晝神。晝神作為邊攻手本就身高驚人,何況這個球時機和位置實在都很好。對麵的MB天童還在後排來不及上前,光靠大平和牛島兩個經驗不足的WS是根本無法攔住他的扣殺的。
“看來這個球又要得分了。這麼算來就是26-25?哎呀,怎麼看也看不到白鳥澤的贏麵——”木葉話沒說完,就被木兔踢了一腳,“你乾什麼!”
木兔的視線卻沒有離開場內:“白鳥澤的自由人......”
接住了!
山形感受著雙臂傳來的麻木、疼痛與重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今天回去肯定要淤青了。不過這群人這麼驚訝乾什麼?他清晰地看見天童牛島幾個人的表情,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了。他本來就是自由人啊。
如果連對手的扣殺都接不住,還叫什麼自由人啊?
瀨見精神大振:“接得好!”
看台也跟著激動起來:“接得好接得好山形!打得好打得好山形!”
完美的一傳帶動了完美的一傳,球給到牛島,扣殺得分!分不清是觀眾席、解說、還是白鳥澤替補席的尖叫在場地裡響起,9D環繞式吵得人心生震撼,忍不住想要站起來一起狂喊。
“25-24!白鳥澤局點!”裁判宣布。
這個局點,他們硬生生地從鷗台手裡搶回來了。
白鳥澤連續得分,因此依然是天童發球。他的發球依然平平無奇。
鷗台順利接起,這一次一傳選擇將球給到星海。星海心知肚明,這是希望他能夠一舉得分。在對手的局點將球給他,是對他最沉重的信任。不過——
來的正好!
他深呼吸,助跑四步,運動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細細的聲音,原地起跳!
“根據數據統計,星海雖然在直接扣殺上也很有作為,但他打手出界的得分率是最高的。”解說高橋將手裡的資料翻得嘩啦作響。
搭檔點頭:“的確,打手出界這種球比起一般的扣殺來說會飛得更遠,即便反應過來也不一定能接到——”
該死,他又要打手出界!
高強度的對戰中,白鳥澤選手已經能從星海細微的姿勢變動中判斷出他的進攻選擇。在網前掩護的天童忍不住回頭看去,他明知道這個已經打中攔網高高飛向後場的球是接不住的,但是!但是啊!
“山形啊啊啊——”
這家夥為什麼會在那?!
山形感覺不到自己雙腿在奔跑,他隻知道眼前這個球一定要救起來。不能夠回到平分!不能夠回到平分!不能夠讓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點因為他接不到球又輕輕鬆鬆地被追平!
眼前就是邊界的廣告牌,他卻渾然不覺,隻顧著伸直了手去夠即將落地的球。在碰到的那一刻,他大力地向後揮臂,人卻滾落在地上。
沒有任何躺倒休息的時間!山形就地一個翻滾起身,又瘋狂地朝場內奔去。
瀨見看著朝自己飛來的排球,忍不住心裡罵了一句臟話。該死的山形!這個球接得這麼漂亮,要是不得分,他瀨見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強烈的自我意識在這一刻占了上風。仔細觀察!瀨見!他告誡自己。該給誰?這個時候鷗台的攔網已經有了充分的時間準備好,不過網前的攻手眾多,隻有兩個人擋在若利麵前。給天童或者大平也不失為一個選擇,但是——
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靜,所有人的動作在他的眼裡都變成了慢動作,像滑稽的科幻片。而瀨見自己則成了英雄主義的男主人公,上下左右全方位掃描著對手的漏洞。
“26-24,白鳥澤拿下此局!總比分1-1!”
星海眼睜睜地看著瀨見輕輕一撥,球被他推落過網,輕飄飄掉在自己眼前。
他忍不住狠狠錘了一下地麵:“該死!!該死的一次進攻!”
而與他的憤怒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白鳥澤這邊猶如過年的歡慶氛圍。
英美裡看得渾身發麻,忍不住回想起春高時候被拋高的恐怖回憶。她悄聲對旁邊的鷲匠說:“一會兒如果要是能贏的話我提前離場,先跟您報告一聲。”
鷲匠無語,“你就這點出息。”
英美裡搖頭:“鷲匠老師你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有本事你被他們拋幾下試試。”
不過這隻是拿下了第一局。白鳥澤眾人很快安靜下來,走下場在教練席邊或坐或站。山形笑著接受天童誇張的恭維,難免就想起那個加練結束的傍晚,也是天童走在他旁邊。
那時候他說,為了社團活動太過努力,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
就算是現在,山形也是這樣想。在場的選手裡有多少會走上職業道路呢?應該不會有很多。高中畢業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講,排球就隻剩一個興趣愛好的標簽。最多就是上課工作之餘,再拾起這項興趣,偶爾約上朋友打一打。
這麼一算,為了一個即將迎來終點的興趣愛好付出太多,確實有些好笑。
但是在這裡,在東京體育館的中心球場,站在明亮的燈影下,橘紅場地的正中。他仿佛又從這片鮮亮的橘紅裡看見了宮城縣白鳥澤學園體育館外,斜斜落下的夕陽。
——“隻是區區一個社團活動而已。弄得太認真的話,反而顯得輸不起。”
那時候的他說。
山形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環顧四周,興奮之色還沒來得及消去的瀨見;今天扣了不說一百也有八十個球的若利;被打手出界太多次以至於雙臂發麻的天童;還有在防守端表現始終亮眼的大平。
以及——
教練席上,表情始終平靜的英美裡。
沒辦法了。山形想。
就是輸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