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宮侑找到弱點的後果就是直接被打得落花流水。這家夥本來技術就和影山不相上下,何況隊伍裡還有佐久早這等全國三大主攻級彆的優秀利器。
在他的引導下,影山那一個小小的不到位、有缺陷的托球,硬生生被捅穿成一大片漏洞。左支右絀,一時居然來不及彌補。
場上打得昏天黑地,英美裡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讓他有些吃驚,但轉念一想,又在意料之中。
“烏養教練,您好。”她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一頭的烏養有些尷尬,但在小武老師冷颼颼的目光中又不得不打這個電話:“你好,德久同學。抱歉再次叨擾。烏野的日向同學,您還記得吧?”
英美裡點頭:“他怎麼了嗎?”
事實上她已經想起來了。既然影山來了國青,那麼日向這幾天肯定是借機跑去蹭了在白鳥澤內辦舉辦的宮城縣高中生合宿。
果然就聽見烏養小心翼翼地問她:“鷲匠老師有沒有打過電話呢?這幾天......”
“沒有哎,是出了什麼事嗎?”
“日向他沒有收到邀請,但偷偷溜去了白鳥澤的強化合宿。呃,我們擔心他會給鷲匠老師添麻煩......”
烏養話是這麼說,但恐怕要反過來理解。與其說是擔心他給鷲匠老師添麻煩,不如說是擔心鷲匠老師給他下絆子。畢竟鷲匠除了偏愛天賦出眾的運動員,還有一大聞名宮城的特點就是重規矩。光看他喜歡搞一言堂就懂了。
偏偏日向兩個都犯了。他沒接到邀請,說明天賦至少還並沒有被鷲匠看在眼裡;不請自來,又壞了規矩。烏養和小武老師擔心也是應該的,找其他人不方便,但這位白鳥澤無冕之王還是能問上一句的......吧?
英美裡沉吟片刻,她在這裡乾巴巴的安慰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於是承諾道:“一會兒我給鷲匠老師打個電話問一問。您放心,雖然鷲匠老師看上去是那個樣子的,但心地還是很善良,不會為難小朋友的。”
烏養抽了抽嘴角,什麼叫那個樣子......你這樣一說我更不放心了啊喂!
這頭掛了電話,英美裡就給鷲匠撥了過去。據他說白鳥澤已經把日向收留下來了,‘不會讓那小子輕輕鬆鬆地走’,說是這麼說了。但聽他的語氣,也不是說的嘴上說的那麼看不上人家嘛。
英美裡歎氣:“鷲匠老師,我都說了,70歲還傲嬌的是天才,您這真是宮城縣頭號天才......”
沒等她說完,鷲匠就已經把電話掛了。英美裡笑了一會兒,又給烏養教練發了封郵件請他不要擔心。
同樣,也發了郵件給日向。
【from英美裡:日向小朋友~聽說你偷溜進了白鳥澤合宿?有什麼需要學姐幫忙的嗎?都可以提出來哦。】
【from日向:啊啊啊啊怎麼學姐也知道了!】
【from日向:我沒事!我很好!合宿也受益很多,就是有點手癢】
【from日向:好想打球哦——】
【from日向: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from日向:讓學姐擔心啦!】
手機一連響了好幾聲。英美裡品了品他的語氣,大概確實沒什麼大事?其他的嘛......嗯,一會兒給牛島打電話確認一下好了。反正她不在白鳥澤的時候,牛島也算得上王儲了。
這位白鳥澤王儲還是大平封的,起因是英美裡某次外出參加比賽——她在教練、經理之外還有個學生的身份,雖然經常被忘記——人前腳剛走,後腳排球部就亂起來了。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鷲匠老師早就成了偷懶慣犯,沒了英美裡坐鎮,所有一二年級都瘋了,在場館裡一個勁兒撒歡。偏偏三年級的學長們被英美裡管出習慣,居然不是很會管人。
山形看得有點頭皮發麻,覺得英美裡回來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於是一個勁攛掇其他人去管。
天童看熱鬨,大平明哲保身,瀨見......不提也罷!山形看了一圈,覺得還是得自己背負起這個責任。他正要挺胸開口,卻被牛島搶先。
“安靜訓練。”他說。
這家夥明明聲音不大,但所有人一下回過神來。體育社團的實力崇拜就是這麼明顯,即便牛島平時沉默寡言,很少主動組織、領導什麼,但在教練和經理都不在場的時候,他的話就是一切。
天童嘖嘖稱奇:“若利君看上去居然還挺牛氣的。”
大平順勢給出了那個振聾發聵的稱呼:“這大概就是魔女不在家的時候,王儲要出來撐場麵吧。”
天童:“不對吧?魔女跟王儲感覺不是一個體係的東西啊?”
瀨見也不能理解:“王儲應該對應女王之類的吧.......”
大平開始胡謅:“就是說,在一個普通而幸福的和平國度——白鳥澤王國,所有人原本過著普通的生活,接受國王和王室的統治——”
白布接嘴:“但智慧與力量的象征,來自異世界的魔女為了一種稀有的魔法材料降臨在這個國度。”
川西好奇:“什麼魔法材料?”
五色猜測:“運動員的血淚......”
天童笑得想死,還在幫忙填坑:“嗯嗯,然後魔女大人挑選了一百個最適合提煉材料的男男女女,全國上下一片嘩然,認為王室坐以待斃!這樣顯然不行!”
“所以王室派出了他們引以為傲的王儲——若利!”山形揮拳,“這位王儲大人出生時天降異象,兩歲就有五歲小孩那麼高,天生力大無窮。”
“所有人對王儲若利報以厚望......”大平表情深沉,“為他指引前往魔女城堡的道路、贈送給他能夠傷害魔女的匕首......”
“聽上去好像是小美人魚?”天童問。
大平不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但全國上下左等右等,始終沒有等到王儲歸來。所有人都斷言王儲若利也敗在了魔女大人手裡,認為他凶多吉少。但沒想到!”
五色跟著興奮:“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瀨見說,“原來若利也已經成為了魔女的俘虜!平時就是他!在魔女沒有空的時候幫忙壓榨運動員的血淚!”
他說這話時顯然有些真情實感了,連‘王儲’兩個字都沒用:“平時在魔女欺壓國民的時候默不作聲,魔女好不容易離開一次還要助紂為虐幫忙看管我們——”
天童不忍直視地戳了戳他:“瀨見見,若利君在你後麵......”
當然,瀨見那天之後遭遇了什麼暫且不提。總之後英美裡參賽歸來,被她的小眼線白布告知了今天的一切。所有訓練時間打鬨耽誤正常訓練的倒黴蛋統統出去跑圈,袖手旁觀的三年級也包括在內。隻有王儲大人幸免於難。
從此以後牛島就多了個外號,平時很少想起來這麼叫,但每次他幫英美裡折騰排球人的時候就會被偷偷叫作‘王儲大人’,多少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走神片刻,場上宮侑一方的優勢已經展露得很明顯。下午的練習賽一般不會讓選手打很久,否則對體力消耗太大,晚上就隻想睡覺,看不進去球賽寫不出分析,所以最多比兩局。
“看來宮侑他們要贏了。英美裡發郵件的同時,抬頭跟吉井老師搭話。
吉井目不轉睛地點頭:“宮侑他們的思路是針對影山的傳球,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都集中在網前,不過......”
他搖搖頭:“這一屆選手還真是夠可怕的。”
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集中在網前,這不是一句空話,真正要實施起來比想象中難的多。宮侑和佐久早兩個人都不是專職攔網的MB,卻能夠充分把自己設想裡的戰術落到實處。這種把想象化作現實的能力,比他們本身具有的一切技巧和能力都更讓人興奮。
吉井看得眼睛發光:“男子排球,振興有望啊。”
說到底他也曾經當過選手,如果不是對排球這項運動抱有喜愛,當初也很難咬牙堅持下來。
“哎,德久,你知道嗎?我們當年那一代也有不少天才。不是我吹噓,我在其中也算是......”
他一扭頭,人呢?
*
就在吉井望戰場懷古的同時,英美裡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
“喂,牛島同學,最近怎麼樣?我聽說烏野的日向去我們那邊訓練了,是真的嗎?”
牛島原本躺在床上回想今天訓練的經驗總結,聞言坐直身子:“日向翔陽?據說是他自己偷偷溜過來的。”
“如果你在學校碰見他的話,幫我照顧一下哦。”
“今天已經有遇見了。”牛島說,“鷲匠老師讓我們去打練習賽。”
英美裡興致勃勃:“是嗎?表現怎麼樣?”
牛島回想了一下:“一般。我沒有看出他的鬥誌,他隻是在做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
英美裡微笑:“是嗎?那就拜托你幫他找一下鬥誌嘛。牛島同學最擅長引導後輩了,對不對?”
牛島沉默兩秒:“德久,你在哄我嗎?”
英美裡大驚:“怎麼被發現了?”
牛島抿唇:“果然是哄我。”
英美裡嘿嘿一笑:“彆介意嘛。還有事嗎?沒事我掛咯?”
她等了三秒,沒等到牛島說話。大概是沒事了?
正準備掛的時候,卻又聽見他的聲音在聽筒裡響起:“鷲匠老師說,今天讓我送五色去國青訓練基地看一看。”
“參觀國青訓練基地?有什麼好參觀的?”英美裡剛問完,反應過來。鷲匠老師可能是想讓五色體會一下這種緊張感吧,那小孩今年沒被選上心裡還挺憋屈的。
牛島不置可否,他對彆人心裡想什麼不感興趣,隻是說:“那一會兒我再跟你聯係。”
“好~”
她剛走進場館,影山就氣喘籲籲抱著球跑到她麵前,臉色很有點委屈:“學姐,什麼叫做我是聽話的乖孩子?”
“嗯?”英美裡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後不懷好意、笑得像隻偷腥狐狸的宮侑。
隻好明知故問:“什麼意思?誰說你是聽話的乖孩子?”
不過你本來就是聽話的乖孩子啊。英美裡想。指哪兒打哪兒、說什麼就聽什麼,就算把初中算進來她也沒指導過這麼讓人省心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