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軟軟來縣城許多次了,安漢縣又小,著實沒什麼好逛的,雖是生辰,也沒想著買其他東西,打算給顧懷陵和林先生周婆婆做頓好吃的,所以兄妹兩出門後直接去菜場。
顧淼淼挑菜,顧懷陵付錢,期間一直都眼巴巴的瞅著顧軟軟,可直到手裡的菜籃子都裝滿了,顧軟軟愣是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顧懷陵。
看著顧軟軟安靜的側顏,顧懷陵有些心虛,妹妹這是生氣了。顧軟軟每次生氣都是不吭聲,你跟她說什麼她都聽,就是不回應你。小心翼翼了幾次,甚至還試圖搗亂,顧軟軟也沒生氣,直接將他無視了。
顧懷陵泄氣的跟在顧軟軟身後,整個人都寫滿了沮喪。
到了先生家後,顧軟軟笑眼彎彎的跟兩人問好,然後提著菜籃子去了廚房,林婆婆正要跟上,被顧懷陵拉到了一邊。
“師母,幫幫我。”
苦哈哈的作揖。
“軟軟知道那些事了,不理我呢,您幫我勸勸她。”
說罷又是長揖一作到底。
顧家的情況和顧懷陵私自做的決定林婆婆是知曉的,見一貫穩重的顧懷陵這副模樣,笑眯眯的打趣了他好一會,才拍拍胸脯保證,“放心,我去幫你說。”
林婆婆轉身去了廚房,顧懷陵眼巴巴在外麵等著,忽覺一陣酒香傳來,除了桃花香還有隱隱的臘梅花,恩,臘梅?
顧懷陵扭身就見一個精瘦的小老頭非常利索的抱著兩個酒壇子往前院跑。
“桃花酒是你的,米酒是我一個人的!”
顧懷陵撒腿就追了過去。
林婆婆進去的時候,顧軟軟正蹲在地上水池旁邊殺魚,利索的刮鱗破腹,林婆婆看著灶台上擺著的玉米人蘿卜丁豌豆等物,詫異挑眉,“你是要做八寶魚?”
顧軟軟點頭。
得到肯定答案,林婆婆大驚,“你不是隻吃過一次嗎?”
顧軟軟經常來縣城,顧懷陵也常常帶著她去打牙祭。上個月是林先生生辰,在酒樓裡吃的飯,其中就有一道酒樓的特色菜,八寶魚。
顧軟軟將去了魚鱗和內臟的魚衝洗了一次,放在菜盤裡,那帕子擦淨了手上水才去拿一旁的布袋,從裡麵掏出一個雙層木板來,上麵橫著一塊木把手,拉著木把手打開,裡麵是一整盒的黃沙。
顧軟軟拿出布袋裡裝著的小木棍,寫。
記住味道了,想試試。
倒不是顧懷陵不舍得給妹妹買筆墨紙硯,而是不方便,拿出來寫的時候難道還要先磨墨?這個沙板就方便的多。
看到這行字,林婆婆瞪大眼看著顧軟軟,難掩驚奇。
一直都知道軟軟廚藝好,什麼菜自己教她一次她就會了,而且比自己做的好吃,也知道她舌頭天生靈敏,沒想到記住味道都能嘗試去做。搖頭,這廚房裡的事,當真是軟軟一個人的天下,人和人比不得。
在關於顧軟軟廚藝這事上,林婆婆受的刺激太多了,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道:“既然什麼都想著懷陵,怎麼還和他置氣?”
當時那道八寶魚顧懷陵吃的最多,其他人倒沒怎麼動筷。
顧軟軟怔了怔,想笑的,可抿了抿唇到底沒笑出來,連一對酒渦都有些沮喪。
終究是自己耽誤了大哥。
見她這般,林婆婆了然,拉著她在一旁坐下,直言道:“當初他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第一個讚同的,後來先生也同意了。”
顧軟軟不解看著林婆婆。
為什麼?
這裡是私塾,其實勉強算一個蒙學,因為林老先生一直沒考上秀才,是個老童生。顧軟軟還記得大哥得了童生案首的時候,林先生高興的醉了一天,一直念叨,自己沒本事,倒教出一個有本事的學生了。
他一直都想看著大哥考上秀才,怎麼也同意了呢?
林婆婆道:“這裡麵,確實有你的原因,但也有其他的考量。”
“你哥哥是聰明沒錯,同時,他也挺傲的,隻是平時看不太出來而已。”說到這一頓,再道:“文人清高有傲骨是好事,可傲氣和他太輕的年紀加在一起就不太好了。”
“少年人易衝動,有時候衝動了,就容易壞事。”
安漢縣還好,小,也到處都是熟人,可一旦中了秀才就要去縣學,再有幸奪魁的話,府學都有可能。縣學府學的學生太多了,五湖四海各色各樣的人有,錢多者有之,權盛著更有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懷陵再聰明,但有些事情說再多都無用,你得親身經曆了才知道何為無奈,但少年人銳氣重,一旦胸腔滿溢不服的時候,就有可能做出錯誤的決定。
“並不是說懷陵不穩重,隻是想說壓上兩年,再穩重些才是上策。”
“而且這兩年他也沒有閒著,老林已經不能教他什麼了,他一直在鞏固自身,每每都能有新的見解,老林一直誇他實在聰明。我雖未參加過科考,但也知道,房子穩不穩,最重要的是地基。”
隻要地基打好了,將來不管建多大多高的宅子,都承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