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笑,笑的格外俊朗無邪,可黑漆漆的瞳孔卻是一片冷然,這副模樣落在劉明的眼裡,就似那地獄的惡鬼一般,他是真的想要打死自己!褲子一潤,竟是當場失禁了,一個大老爺們,居然躲在了蜷縮躲在了自己老娘身後。
“不要了,我不要這錢了!”
“確定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劉明嚇的嗓子都啞了。
葉驚瀾可惜的歎了一聲,“行,你們兩個回來。”
側頭看向也有些呆住的顧父,微微一笑,滿目和熙,清潤爽朗,“我就在一旁瞧著,顧叔叔您接續。”
說著就拉著陸湛讓開到了一邊,剛好把顧軟軟和顧懷月擋在了身後,欣長挺拔的身子將姐妹兩擋的嚴嚴實實的。
葉驚瀾陸湛雖讓開了,但葉驚瀾帶來的這些人都站在顧父的身後,一群彪形大漢給了顧父極大的底氣,又經過葉驚瀾的打岔,他被氣昏了頭也跟著清明了起來,看著剛才混亂之中毫不猶豫的跑到劉家人堆裡去的劉氏,冷笑。
“既然你們不要臉,我也不要我的臉了。”
“你說劉氏沒錯?說我不能無故休她?好,好!”
轉頭看著顧家村的諸位長輩,“我們家的事,長輩也都知道,左右也沒什麼臉可以留的了,大家夥也都清楚,這麼多年來,我並沒有讓劉氏掌家管錢。”
“我為什麼不讓她管錢?這村裡哪家不是婆娘管內事的?”
外人隻知道劉氏一心想著娘家,隻當顧父防著她,卻不知道心裡還有內情,顧父滿臉心酸,“我現在是防著她了,可當初成親的時候,我也沒想到她是這種人,成親的當晚,我就把我前些年攢的二十多兩銀子都交給她管著了。”
雖然老爹留的錢顧父沒給,但他自己攢的體己都是給了劉氏的。
這件事連顧二叔都不知道,驚愕的看著幾乎要哭出來的顧父。
顧父哽咽道:“我是想跟她好好過日子的,誰知,誰知不過兩個月,她當時懷了懷陵,我想拿些錢給她買點好的補補身子,這才發現,二十多兩啊,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隻剩幾兩了!”
彆看今天聘金就一萬兩,但大家都是農村人,二十兩銀子,就算收成好的時候,除去嚼用,也得存上一兩年呢,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就沒了?
這錢老顧都不知道怎麼沒的,肯定是劉氏拿回給娘家了啊!
這件事顧父一直瞞著,因為太丟人了,那時候她又懷了孩子,打不得罵不得,隻得拿回了她的管家權,忍了!
可現在,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紅著眼看著劉氏,看著劉家所有人,“是,我後來是沒給她錢了,她不能孝敬你們銀子了,但你們沒拿其他東西嗎?”
“春天的菜,夏天的米,秋天的瓜果,甚至冬日裡存的柴火,你們拿少了嗎!”
“每個月,每個月!”
“家裡倉庫存著的東西都會少上那麼幾斤幾十斤,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
顧父是個粗人,糧食收進倉庫就不管了,很是幾年後才發現,原來自己這個婆娘,每個月都要回娘家一次,背一大堆東西回去!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又不是時時刻刻把她栓在腰帶上!
就算把倉庫鎖了鑰匙拿走了,她還能從地裡掰!
這事根本就不敢告訴彆人,怎麼告訴彆人,告訴彆人自己娶了一個賊婆娘?!
“這麼多年,你們每個月拿的東西,這麼多年算下來,幾十兩銀子也有了,你們還想要什麼?”
“既要鬨,那就鬨大了去,咱們現在就去府衙,讓官老爺斷斷,這事我顧家占不占理,我能不能休妻!”
顧父說著就去拉劉明的手往外拽,劉家老父去年沒了,就剩一個劉老娘,顧父自然不會去拉她的,隻能去拽劉明,劉明沒想到顧父居然知道這件事,臊的沒法見人,又因俞家的那些下人站著,不敢耍渾撒潑。
“這麼點小事,去什麼官府,咱們自己說清楚就是了。”
說罷掙脫開顧父的手,自己將桌上放著的休書和三十兩銀子一並拿了。
“不,大哥,不要!”
劉氏撲了過去,想把劉明手裡的休書搶回來,可她不敢也沒有劉明的力氣大,根本搶不過來,隻知道哭,“大哥你不要接這個,我要在顧家,我不回去。”又回頭看顧父,“老顧老顧,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啊。”
顧父彆開臉不看劉氏,什麼事都說了,沒有任何餘地了。
“老顧!”
劉氏喊的淒厲,近在咫尺的劉明嫌惡皺眉,直接拽著她的手往外拖,“喊什麼喊,休書已經拿了,快些跟我們回去!”
“懷月,懷月,你快來救救娘啊!”
眼見喊顧父無望,劉氏又喊顧懷月,被顧軟軟抱在懷裡的顧懷月身子一抖,隨即將顧軟軟抱的更緊,無聲的哭,身子都在發抖,顧軟軟心疼的拍著她的肩。
兩姐妹都被葉驚瀾給擋著,喊了幾聲不見顧懷月出來,已經快被劉明拖出門檻了,劉氏急了,“顧懷陵!”
“顧懷陵!”
“你還是個讀書人,你娘要被人拉走了,你都不管管嗎!”
“你就是這麼當人兒子的,你這麼多年的書都讀進狗肚子裡嗎!”
“這個賊婆娘,把嘴巴給她堵了!”
說話的是老村長,懷陵可是顧家村的希望,他最有可能出人頭地,同意休劉氏就是怕她腦子不清醒以後壞了懷陵的路,果然,看,看,這還沒出門就開始禍害懷陵的名聲了。
拄著拐杖的手不停捶地。
“快把她嘴巴堵了,堵了!”
有人連忙找了個抹布直接一團就塞進了劉氏嘴裡,劉氏喊不出來,可她一直嗚咽著,死死的看著顧懷陵。
顧懷陵也在看著劉氏,看著她被狼狽拖出去,看著她滿眼淒苦,眸裡有著太多情緒翻湧,閉眼,掀袍,對著劉氏被拖走的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掌心撐地,背脊緩緩彎下,終是額心抵地。
看著兒子沉默對自己磕的最後一個頭,劉氏所有的希望都徹底沒了,所有激動的情緒都隨著顧懷陵這一個下跪而跟著沒了,眼睛一下空洞起來,任由劉明把自己拖出了堂屋,拖出了前院,拖出了顧家門。
沒了,丈夫沒了,孩子沒了,家也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萌噠噠的存稿箱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