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瀾回車廂的時候,雖然神情平靜, 但顧軟軟還是從他微抿的唇上看出了他此刻正不高興。
‘怎麼了?’一邊說一邊將手帕遞給他。
出去了一趟, 又是一身汗, 葉驚瀾接過手帕胡亂抹了一把臉,歎了一聲, “遇到了一群可憐又可恨的人。”
迅速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軟軟聽完後,一雙貓眼瞪得溜圓, 不可思議的張著嘴,好半響才道:‘他們怎麼能這樣呢?那是他們的祖父祖母啊!’
是,顧軟軟幼時日子過得不好,劉氏是個腦子擰不清的, 但顧軟軟確實沒遇過真正意義上的壞人, 在顧家村的時候最多被人念叨兩句可惜是個啞巴罷了, 今天驟然聽到這種事情,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完全無法想象血親之中也能沒良心到這種地步。
“從根子上就壞了,又被人勾得去賭錢, 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其實心裡還有個猜測, 雖無證據,到底八九、不離十了。
因為當初縣令上報的時候其實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清河村一個是大安村, 雖然不知道怎麼最後選的是清河村, 反正大安村落選了就是。
剛才跟他們聊了一通,他們還對大安村誇讚有加呢,說大安村一點都沒嫉恨, 剛收到匾額的時候還來賀喜,紅光滿麵的半點看不出牽強。
也是那段時間,大安村的人和清河村的人來往頻繁。
後來不知怎的,慢慢斷了聯係。
當時聽到這裡的時候葉驚瀾就想冷笑,不是他們搞的鬼還能有誰?但當時那群老人都已經哭崩潰了,怕把人給刺激得撅過去了,葉驚瀾就沒吭聲。
“總之,就是一個蠢,得了好處居然還相信對手的恭維,還把人當好兄弟,誇幾句就得意洋洋不知所謂。”
“一個毒,競爭失敗了就要把整個村子都搞死,甚至連後輩的路都要堵死。”
“事實證明他們也確實成功了,這清河村離死也不遠了。”
*
陸湛還在睡,抱著大將軍睡得賊香,也難為這樣熱的天他還能抱著大將軍睡,顧懷陵一邊用手帕給他拭汗,一邊輕聲將事情給俞墨說了一遍。
俞墨聽完隻是冷笑,評價了四個字。
“太蠢,太毒。”
和葉驚瀾的結論一樣。
顧懷陵不置可否的點頭,顯然遇到這種事情哪怕解決了也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可憐可恨到讓人覺得悲哀,顧懷陵不想多說,俞墨倒來了興致。
沒骨頭似的歪躺在車廂裡,懶懶問他,“若是他們不按你說的法子做,你還管嗎?”
“不管。”顧懷陵答得毫不猶豫。
俞墨笑了笑,“我以為你會心軟?”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顧懷陵正色,“會給他們出一個主意,是因為真的可憐,也是因為清河村總還有無辜的人,是為了給他們一條生路。”
“他們今天要是不行動,明天這事也該傳到縣令耳邊了,造的孽總歸要還。”就算縣令不管這事也遮不住,這裡離芙蓉城太近了,何知府也很快就會知道,由不得他不做決定。
“尤其是大安村的人。”
說到這個村子,顧懷陵沒有半分憐憫之心,太毒了。
聽他這般說,俞墨才真的笑了,看著顧懷陵有些欣慰,“我以前總覺得你心慈手軟,現在你終於長進了,心軟不是壞事,有原則有底線就行。”
顧懷陵謙虛一笑,“都是您教得好。”
俞墨擺手,閒閒道:“我哪裡教了你們什麼,不過什麼坑都讓你們去踩罷了,在我這裡踩坑總比栽到彆人手裡好。”
顧懷陵回想這兩年被俞墨坑的血淚史,扯了扯嘴角,感激的話說不出來了。
*
“爺,到底是什麼法子呀?”
張德安還真的有些好奇。
名乾帝手肘抵在車窗,看著外麵倒退的林景,聲音極淡,“還能有什麼法子,假的做成真的也就是了。”
名乾帝心中一聲歎息,自己這些年推崇孝道沒錯,錯得是以此特意做政績的人,清河村這血淋淋的例子,全國不知道還有多少。
張德安不是蠢人,名乾帝隻提了一句,他想了想,很快就猜到了顧懷陵的法子。
這事瞞不住,要想要生路,那些老人今天就得去縣衙哭訴,而縣令肯定會處理這件事,但絕對不會處置整個村子的人。
因為清河村的‘善’是他上報的,這個名也是他去揚的。
官員三年一評比,今年正好第三年,他絕對不會讓這個汙點出現在他的政績上。
縣令顧忌著政績不會動整個村子的人,這樣動靜太大是自打臉,但他肯定很憤怒憋屈,撒氣的對象自然就是作惡的人了。
這樣也挺好,無辜的人不受牽連,作惡的人一定會嘗到苦果。
而且經過這件事後,至少這任縣令離開前,一定會死抓著清河村,不管是真孝順還是假孝順,最後都必須是真孝順!這樣那些老人後麵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挺好的,這個解決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