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練過武用過膳後,葉驚瀾同一直等在一邊的顧軟軟回房說夫妻兩的私密話去了, 顧懷陵媳婦不在身邊, 化思念為動力,去書房繼續苦讀。
顧懷月覺得這京城吧, 雪是好看, 冷也是真的冷, 不過幸好屋裡有暖炕, 顧懷月窩在床上看窗邊落雪,美滋滋。
俞墨有點事要處理今天暫時不出門, 陸湛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他在做事, 現在就有些無所事事了。
既然所有人都有事,他就打算把這宅子好好逛逛, 還沒逛過呢。
早起的丫鬟婆子們已經勤快掃出了一條雪道來, 不過陸湛很快就發現,他看不了景色了,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路邊的雪娃娃給搶走了。
道路兩邊都是雪娃娃, 整整齊齊,一路看過去都望不到儘頭。
打眼一看還挺整齊,但經不起細看,這個頭大身子小, 那個腦袋就是方的, 身上還有各種‘精心’的小裝飾,枯枝小衣裳菜葉子就算了,這怎麼還有個大白蘿卜橫穿過胸膛的, 你這是表達小孩的童趣呢還是大人的暴躁呢?
對此,陸湛隻能評論一句話。
美的雪娃娃千篇一律,醜的雪娃娃獨領風騷。
想也知道這都是下人的手筆,陸湛有點想不明白,這次帶來京城的不大半都是瀾州人嗎?瀾州毗鄰京城,他們還沒玩夠雪?還能這麼激動的?
確實,大部分下人都是瀾州人,他們不稀罕雪。
但有少部分芙蓉城的人啊,從來沒見過大雪的南方人老激動了,被他們帶的,瀾州這邊也好幾年沒看到這樣的大雪了心裡有些意動,兼之顧軟軟顧懷月起了個‘好頭’。
主子都玩了,你還不玩?
先是內院的丫鬟婆子們,後來外院的小廝們也跟著加入。
就變成了陸湛現在看到的局麵。
這一路看下來,醜得格外彆致的可太多了,陸湛覺得今天太委屈他的眼睛了,想了想不能自己一個人難受。昨天自己光明正大從正門進的龍家,想來很多人都知道了,正好,送他們一份見麵禮。
確實,便是那消息不靈通的,經過一晚的發酵,都知道陸湛回京了。
他們可沒忘記陸湛。
是,當初是被逐出了宮,但到現在,五皇子後麵就是七皇子,這族譜上的名字也還在呢。他一直不出現便罷了,他一回京,誰都會注意到他。
而且前幾年皇上從芙蓉城回來後就發了好大一通邪火,現在牢裡還關著好些人呢,當時是自顧不暇也不敢去探查陸湛的事。
那時就有人猜是不是皇上在六皇子那吃了閉門羹,才回來折騰他們的。畢竟其實很多人知道,當年六皇子出宮的事,其實是他自己要求的,但這種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快被名乾帝給折騰瘋了,當真是人人自危。
但不敢說並不代表忘記了。
又回來了一位已經長成的皇子。
這宮裡的格局會發生什麼變化?
這下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都會從這座平平無奇的宅子門前路過,門房早就被俞墨叮囑過了,隻垂首當沒看見。
當宅子的大門打開陸湛的身影出現後,街上的好幾位‘行人’的頓了頓,腳步放得更緩了,耳朵豎得老高,陸湛也不管他們,把手裡的雪娃娃放在門口,還給它挪了一個居中的位置,隻要望過來最先看到的絕對是它。
弄好後,陸湛心滿意足的看了好一會,隨即回家關門一氣嗬成。
陸湛走後,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抬眼看去他到底放了個什麼東西出來,當凝神細看的那刹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是什麼惡鬼雪娃娃!
陸湛直接把廚房走廊那個給搬了出來,這會子天已大亮,這被凍住的詭異嚇人妝容光線下陰森感更甚了,小孩看到絕對能被嚇哭。
外麵的人真的被嚇了好大一跳,緩了緩,將這一幕如實的報告給了主家,至於他為什麼要放這種玩意出來,那就是主子該考慮的事了。
*
正好和幾位好友聚在家裡一起等消息的大臣甲聽完下人的回稟後,沉默了。
這六皇子,大過年的整這種惡鬼雪娃娃是什麼意思?他的好友們也凝神苦想這一舉動是何意,大臣甲眼睛一亮想到一事,“我知道了!”
壓低聲音,“六皇子這是在對皇……表達不滿呢!”
好友甲也跟著壓低聲音提出不同意見:“不會罷?這既然已經回了京城,……的態度決定了他日後的前程,不討好,還上趕著找罵?既然如此,回京做什麼,嫌命長了麼。”
好友乙:“這話在理。”
大臣甲自有他的邏輯,“你們想想,前幾年那一場大風波,不是有人說六皇子給了……閉門羹麼,當時隻是猜測,現在我覺得是猜中了!”
“而且彆說什麼前程的事,當年出宮可是六皇子自己提的,你們還不許人不在意前程麼?他就是想為蕊妃出口氣呢?”
“這大過年的,哪裡不是辭舊迎新迎財神,他弄一惡鬼雪娃娃,還有,你們可彆忘了,昨天就回了京,到現在都還沒進宮去請安呢!”
“就這態度,你們覺得,他對……能有好話嗎?”
兩位好友本來覺得他的猜測太離譜,但聽這一通分析下來,越聽越覺得有道理,是啊,當初是六皇子自己要走的,皇上從芙蓉城回來就發了一通邪火,如今這人是回來了,可連宮門都沒去過,看著好像真是回來找事的?
父子大戰要開始了?
三人又討論了一番才各自回家散了,家去後又忍不住找其他人來商量對策,畢竟皇上不好過,下麵的人隻會更不好過,得好好商量一番。
一個傳一個,不大會功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連宮裡的皇子們也不例外。
“嘶。”陸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不可置信的看向郭延林,“這六弟,這麼剛的嗎?”陸昭雖然是大哥,但他真沒和陸湛相處過,畢竟當初陸湛一直被拘在殿裡,出來後就直接離了京,陸昭對他的性情是一點都不了解。
隻記得他生得格外出色,但極其沉默,幾乎不說話。
郭延林一頭霧水的搖頭,“這事臣真的不知道六殿下是怎麼想的。”
而陸謙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試他才搗鼓出來的一件東西,這東西既軟又韌,是從海外的一種樹上弄出來的汁液,這個要是添進車軲轆裡,以後出行就不會那麼顛簸了,下人來稟告時他聽完就擺手說知道了,繼續試他的東西。
而陸行呢,他昨晚就知道陸湛回京了,對這個六弟他也沒什麼印象,但這並不妨礙他想拉攏陸湛,但剛才聽到這件事後,他瞬間放棄了拉攏陸湛的想法,這麼剛的六弟拉攏過來,他怕父皇連他一起收拾。
至於陸瀚,他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看一本話本哭得不能自已,聽完這件事後,淚還掛著呢眼睛就亮得驚人,“所以六弟這是要為他母妃報仇嗎?走複仇路線的啊?”
“不過這種複仇,太沒腦子了點吧?他現在拿什麼父皇剛啊?”
覺得自己腦子進水才會來給他報信的陳以和默默抿唇。
這事的重點是沒腦子嗎?看話本看傻了吧你!
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但誰都沒動作,因為他們在等,幸災樂禍的也好,憂心忡忡的也罷,他們都在等著皇上的反應。
名乾帝當然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他不僅知道了這件事,他還知道得特彆詳細,還知道陸湛為什麼會把那個惡鬼雪娃娃擺在門口由著人看。
張德安將眾人對這件事的猜測忍笑告訴了名乾帝,“噗,皇上,都在等您的反應呢。”
名乾帝也在笑,笑了好一會才道:“看來朕封筆後,他們都挺閒的。”今天已經臘月二十六,名乾帝已經封筆準備過年諸事了。
仔細想了想,忽而挑眉。
“行,大過年的朕也給他們湊一樂子,讓他們樂嗬樂嗬。”
說著就往殿外走。
當張德安看到名乾帝所說的樂子時,嘴角抽了抽,這算什麼樂子,這個消息一傳出去,這年誰都過不好了!
*
名乾帝做了什麼?
他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宮殿門口親手堆了一個雪娃娃,而且外形和陸湛擺在門口的那個一模一樣,當然,沒畫惡鬼臉,隻叫宮女畫了幾筆,瞧著還挺耐看平和的,雪娃娃身上的小披風最絕,是直接拿名乾帝的常服改的。
小六給朕吃了閉門羹,看朕笑話是吧?
小六不滿朕,挑撥離間是吧?
行,那都彆想好過!
名乾帝堆完雪娃娃就拍拍手走了,消息一傳出去,整個京城都震動了。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六皇子前腳擺個惡鬼娃娃,他後腳也弄了個一模一樣的出來隔空示好?最主要的是那個披風啊,那可是皇上的常服!就算不是龍袍這也…………
這裡麵的深意可太嚇人了,尤其是已經站位的某些大臣是徹底的坐臥不安了。
陸昭沉默了。
陸謙停下了手中事。
陸行震驚了。
陸瀚想看八卦的心簡直捂不住了!
不過不管心裡是如何的驚濤駭浪,他們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紛紛來到了各部門口,然後開始———
堆雪娃娃。
皇上都有雅興了,他們當然得給麵子,不僅要堆,還要堆得漂亮堆得出彩!
但陸昭被名乾帝這神來一筆給弄懵了,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些年的放逐,其實是在保護小六嗎?但這也說不通啊,這才回京什麼建樹都還沒有呢,這會子曝出來對六弟可一點好處都沒有!
心煩意亂也沒心思堆雪人,直接弄了個中規中矩的就拉著郭延林商量去了。
陸謙也和林海在堆雪人,兩個都寡言的,麵上瞧不出什麼,隻陸謙停手後才發現自己堆了個車軲轆出來……
陸行是心最亂的那一個,畢竟他想拉攏又放棄,結果現在看來,在父皇心裡,六弟比自己重要多了?
隻無意識的在雪堆上戳來戳去,低低自語道:“所以我現在該不該去拉攏六弟呢……”萬一給他做了嫁衣可怎麼辦?
把他話聽清楚的錢戴一臉禮貌微笑。
如果這事是真的,六皇子連皇上的麵子都不給,你還去拉攏?你麵子比皇上還大唄?
陸瀚是心思最簡單的一個,因為他就是想看戲,他興致勃勃的堆了一個書本模樣的雪堆,把上麵弄平整後,樹枝提筆三個字。
複—仇—記!
陳以和捂臉,不想說話。
皇上堆了雪人,皇子們也在堆雪人,餘下大臣們,不管是還在宮裡做事的亦或已經在家裡休息的,都紛紛走向自家門口,堆雪人!
天知道他們這會子哪還有什麼心情堆雪人,他們隻想知道皇上的舉動是什麼意思,還想知道六皇子那邊是什麼情況!
陸湛的事,京裡的人真的是一頭霧水,就算要查也沒這麼快的,而六皇子住的那個宅子,算上六皇子明麵上一共有六位主子,兩位是來趕考的,餘下的一位是夫人一位是妹妹,他們唯一知道一點的,隻有俞墨。
其他人什麼情況他們都一概不知。
最清楚他們身份的是龍家,畢竟當初是龍鏖把人送到俞墨那去的,但今天早上龍家就閉門謝客,所有帖子一概不應,氣得人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