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年沒有回藥廬,而是直接回了張家, 不出他意料, 不僅家裡人都在等著他,就連門房也收到了好多人的帖子。
趁著姻親之流還沒趕過來, 張年屏退了所有人, 隻留下了三個兒子。
三個兒子都鄭重地看著他, 張年張了張嘴, 忽然不知該如何說,他這次上門問診, 其實也沒接觸到什麼事情, 所見所聞其實都很少。
凝神細想,將自己進門後所有事情一寸一寸回想。
三個兒子其實很想知道這次上門到底是誰有病, 怎麼六皇子都親自來請?這家人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外麵的猜測他們也很關注。
偏張年一直沉思,他們也不敢催,就撓心撓肺的等。
張年想了許久後才低低道:“告訴家裡的小子們, 不僅六皇子,葉宅裡的人一個都不要招惹。”
嬉笑怒罵都是尋常。
皇上和六皇子的關係如何張年不知道,但他知道,葉宅的人, 是六皇子的逆鱗, 是他放在心上的家人。
老大張稟神情一滯,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這家人這麼凶的嗎?”怪不得明麵上就六個主子還分了這麼多派係,這是什麼龍潭虎穴的人家喲。
哪怕一張嚴肅甚至隱隱有些刻薄的臉都擋不住他此刻的八卦之意。
張年都懶得罵他, 隻道:“你們按我說的做就是了,對了老二,今晚我們商量商量怎麼開方子。”老二張睿在婦疾上頗有天賦。
“是。”
張睿剛應下,門外就有人道:“老太爺,外麵有人報,說幾位姻親都到了。”
張年歎了一聲,起身。
“走吧,出去應付人了。”
本來幾位姻親還神色如此的拉著家常,誰知張年一到就喪著一張臉,眾人心裡一個咯噔,揮退了下人,“老太爺,可是出了什麼事?”
難不成這看個病還把六皇子給得罪了?
有人震驚,有人甚至想馬上走了。
張年將眾生百態都收入眼底,心裡隻有冷笑,麵上唉聲歎氣,“這病不好治,我確實沒多少把握……”
“老太爺說的哪裡話,您的醫術那可是有目共睹的。”有人笑著恭維了一句,接著下一句馬上道:“這葉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您都進去了,跟咱們說說,都是一家人,知道些忌諱,我們也還回去敲打家中子侄的。”
“我能知道什麼情況?”
張年一臉不耐,“我就是個大夫,我隻知道我要治的人是俞墨的侄媳婦,而且六皇子喚她阿姐。”
這事他們都光明正大的找上門了,張年覺著他們也沒想隱瞞什麼,就直言了。
“至於其他的?”
張年冷笑一聲,直接懟了過去,“難道你有病看大夫的時候,你還將你家裡所有事情都跟大夫說麼!”
說罷張年就起身,一臉怒氣走了。
“老二趕緊的和我去研究藥方!”
其他人阻攔不急隻能看著張年火燒眉毛的走了,不過他們細想一番也覺在理,沒得看個大夫還將家中事如實告知的,不過他也說了重要消息,得病的隻有一人,六皇子直接喚她阿姐,想來關係不錯。
又閒話一番,眾人各自散了。
沒多久,消息快的都知道得病的隻一人,還和六皇子關係非常好。但他們來不及細細分析,因為五皇子陸瀚,他,大搖大擺的敲響了葉宅的門。
今天陸瀚沒想去葉宅的,他雖然政治不敏感但也知道這會子和陸湛扯上關係不好,他是出宮去逛書鋪的。
誰知半路上知道了陸湛喊彆人阿姐的事。
這我身為嫡親的哥哥,好像小六從沒喊我一聲?
陸瀚仔細回想,他就比陸湛大兩歲,但宮裡時從未接觸過,就連宴會見禮時陸湛都是沉默行禮,彆說喊哥哥了,話都沒說一聲。
咋現在喊彆人阿姐那麼順暢自然呢?
陸瀚覺得不得勁了,非常不得勁,他想了又想,左右自己對那位置沒什麼想法,彆人看法與我何乾?反正我本來就萬事不管的,想到就做,直接殺到葉家去了。完全不知道陳以和知道他的動作時,一口老血都噴了出來。
你是萬事不管,但你的所作所為和禮部息息相關!
做事之前動動腦子好嗎!
*
光明正大到了葉家,微昂著下巴正要對門房說自己的身份,大門咿呀一聲緩緩打開,門後是俞墨陸湛顧懷陵葉驚瀾顧軟軟顧懷月六人。
六人整整齊齊的看向陸瀚。
雖是兄弟,但母妃不同,陸瀚和陸湛並沒有相似之處,他比較像他母妃,他母妃來自江南,婉約柔和,他也如出一轍,兼之多年話本熏陶,更添幾分文人清貴,冰天雪地裡一站,很能唬人。
顧懷陵X葉驚瀾:難道這位是以前曾在白鹿書院就讀過的同窗?但是不認識啊?
俞墨和陸湛也是這個想法,顧軟軟和顧懷月自然不會率先開口的,就垂眸站在一側。
所以,六弟這是知道了自己即將登門,所以出來迎接的嗎?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取悅到了陸瀚,他就是個鹹魚,宮裡哥哥們拿他打趣,甚至弟弟們都不怎麼怕他,人生第一次在六弟這裡感受到了尊重!
挺著胸膛,端著神情,神情微顯冷淡的看著陸湛,勢必要把哥哥的威嚴給端住了。
顧懷陵和葉驚瀾對望一眼,確定不認識這人,這人來登門,總要自告身份吧?所以他們也沒開口,等著陸瀚開口。
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陸湛等了又等,誰都不說話,抬眼迎上陸瀚的眼神,陸瀚眼睛一亮,要喊我哥哥了嗎?哎呀,我好像沒有準備見麵禮!陸瀚心中迅速將今天自己佩戴的東西過了一遍,玉佩是母妃給的,不能送,其他的,今天嫌麻煩都沒戴!
嘶,哥哥的威嚴馬上就沒有了嗎?
陸瀚急得額頭都快冒汗,就聽到陸湛些許不耐煩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