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晟旻已經讓人把窗戶拆開,不僅將上麵的窗紙去掉,還沿著原本的縫隙將窗框拆散架,變成一根根木頭。
隨意拿了根木頭遞給成晟然,成晟然接過一看,不禁皺眉,這字是真的小,得湊近仔細盯著看才能看清,看一會兒眼就開始發酸。
成晟然想要弄清楚這上麵寫的到底是什麼,就必須得看下去,就這麼看一會兒就停下揉揉眼睛,然後接著看,一盞茶後才放下木頭。
成晟旻連忙問道:“這上麵是什麼?”
成晟然眼神凝重,“這是一本賬簿。”
“什麼賬簿?”
“一本記錄了肅州上到知府下到小吏貪汙受賄的賬簿。”
成晟旻愕然,怪不得對方寧可得罪萬年寺,也要想儘辦法殺了那個已經被逐出萬年寺的僧人。
原來對方身上帶著這麼重要的東西。
這個賬簿一旦公開,必定會引起朝野轟動,肅州官場也將迎來一次大洗牌。
隻是——
成晟旻看著成晟然的臉色,試探道:“大哥,這事應該和我們關係不大吧?我們隻管把這個呈上去便是,你為何臉色這麼難看?”
成晟然看他,目光幽深,“因為這上麵還有他們密謀販賣私茶以謀取暴利的證據。”
什麼!
成晟旻驀地站起身,眼中滿是怒火,“這幫混蛋,他們這是要把肅州陷於不利之地!”
肅州位於衛國北部邊境,出了肅州,就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在草原上生活著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遊牧部落,他們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高大威猛,善於騎射,作戰十分勇猛,衛軍和草原人作戰很難占到便宜。
但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也不是沒有弱點,他們這些遊牧民族不擅長種植,隻懂得養牛馬,所以他們每日的食物都是肉類,而長期吃肉對身體並不好,他們必須每日喝茶才能消除這種弊端,否則身體就會生病,這種病會嚴重侵蝕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的身體素質全麵下降。
偏偏草原人根本不會種植茶葉,隻能從衛國購買。
衛國正是看重了這一點,才會將茶葉列為管製物品,嚴禁販賣私茶,統一由朝廷向草原售賣。
現如今肅州這些官吏不顧及朝廷的禁令,肆無忌憚地販賣私茶,無異是資敵行為。
那些草原人不堪教化,隻知道一味劫掠,當他們不再因為茶葉受衛國控製時,便會興兵作亂,侵犯衛國邊境。
而首當其中的,就是肅州!
所以成晟旻才會這麼憤怒,肅州官吏這是為了一己私利把整個肅州的百姓都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成晟然沉聲道:“不止如此,肅州乃是衛國抵禦草原的一道關卡,一向由肅州衛派人把守,來往草原和肅州的商隊都會經過嚴格檢查,你覺得若是沒有肅州衛的配合,他們能將茶葉順利地運出肅州?”
成晟旻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剛聽到肅州官府沆瀣一氣,現在又得知肅州軍事武官也參與其中,那肅州還能有好?
先帝立國之初,為了儘可能杜絕地方官吏同流合汙,特意將地方權力一分為三,分彆由布政司,都指揮使司和按察司共同管理。
布政司管地方民政,都指揮使司掌地方軍事,而按察司管地方司法。
三司相互製約又相互聯係,可以最大程度預防地方官吏狼狽為奸,魚肉百姓。
結果現在可好,肅州民政和軍事都是出了問題,剩下的那個司法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成晟旻忍不住嘟囔,“這肅州的官吏都是誰選出來的,老鼠屎都湊一起了。”
成晟然搖搖頭,“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明日便是十日之期,我們先將這窗框上的字全部抄錄下來,明日我便進宮麵見皇上。”
如民間傳聞那般,成晟然確實深得永康帝器重,他被永康帝封為勤政殿行走,這個官職沒有具體職權品階,卻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平時都會跟在永康帝身邊,陪他處理政務。
這個證據落到成晟然手中也是巧了,沒人比他更方便見到永康帝。
畢竟彆的大臣見永康帝還得等太監通報。
成晟旻問道:“我也要一起抄錄?”
成晟然給了他一個“你在說什麼廢話”的眼神,“此事需要保密,如今在萬年寺我們手下無可用之人,隻能由你我親自來。”
成晟旻撓撓頭,“可是我從僧院回來的路上都讓人提著這個窗框,有不少人看到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雖然那幫人殺完人後就跑了,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沒找到東西就留下人繼續監視。
成晟然沉吟道:“立刻派人回府讓管家增援一百護衛。”
這些人畢竟人力有限,隻要再增加一百護衛,他們的安全就無虞了。
成國公府的護衛不同於一般護衛,因為兩任國公都是武將,手下有不少因為各種原因退出軍籍的老兵,國公府的精銳護衛就由這些人組成,個個驍勇善戰,以一敵十都不成問題。
成晟然想到到時候還有家眷隨行,為了以防萬一決定多調一百護衛來保護車隊。
成晟旻聽從成晟然的安排,讓十數名親信立刻回府搬兵,派出這麼多人也是以防被敵人劫殺。
而且隻要有一人未安全返回,就說明敵人確實還未離開,他們也好對此製定應對措施。
......
實際上,成晟然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肅州的人確實沒有完全離開。
他們當初接到的命令是要殺死逃走的那人,同時還要拿到他手中那本賬簿,如今任務隻完成一半,他們並不甘心,再加上萬年寺並不知道他們的模樣,他們就大膽地躲在羅石村一戶村戶家中。
這家人早就搬到附近的縣城居住,村裡的住處就被荒廢下來,大門緊閉,根本不會有人進來查看,而且這宅子不小,足夠容納他們這幾十人。
這幫人每次都翻牆進出,從外麵看不出一點這裡有人住的跡象。
黑衣人首領手裡拿著硬邦邦的乾糧,正坐那發愁,該搜的搜了,該審的也審了,他是真不知道這賬本該去哪裡找。
現在方圓百裡的官府都在搜查他們的行蹤,他們這群人聚在這裡,短時間還行,等手裡的乾糧吃完總要出去買,那時候就有暴露的危險,必須要儘快離開。
可是這任務又沒完成——
他現在是抓耳搔腮,對那死咬著不開口的兩人更是恨之入骨,白讓他浪費這麼大力氣。
正這時,屋裡進來一人,首領抬頭一看——是他派人萬年寺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這人皮膚黝黑,相貌普通,穿著一件舊棉外套,再把手往袖裡一揣,和羅石村的普通百姓沒有區彆,也是因此,首領才會派他外出辦事。
這人熟練地翻牆進來,快步走到首領麵前,道:“大人......”
剛出口就被首領打斷,他皺眉道:“說過多少次了,在這裡要叫我首領。”
“是是是,屬下錯了,”這人嬉皮笑臉麻溜地認錯,“屬下方才在萬年寺有大發現。”
首領眼睛一亮,“有什麼發現?”
“屬下按照首領的吩咐守在僧院門口,想等到晚上再潛進去搜搜那小禿驢的房間,結果就看到一個身穿華服的年輕公子帶著十幾個護衛進了僧院,大約一柱香後他們才出來,他們並非空手而出,有兩個護衛手中提著明顯從哪裡拆下來的窗框,您說他們是不是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了?”
本來這件事他到小和尚的房間一看便知,可這人有幾分聰明,覺得這事很重要,若等到晚上再去查看難免耽誤時間,就直接回來稟報。
首領若有所思,“不無這種可能,你有沒有查到那年輕人的身份?”
“此人是成國公府的二少爺,因為前幾天是成國公夫人的忌日,所以成國公府的幾個少爺小姐們來萬年寺為成國公夫人吃齋十日,明日就該離開了。”
“成國公府?”首領緊鎖眉頭,“這就不好辦了。”
他們是肅州人,對於成國公這位震懾草原幾十年不敢犯鏡的狠人,可是比洛京人感觸更甚。
要不是有成國公在,那群桀驁不馴的草原人怎麼會那麼好說話,更不會老老實實地和他們做生意。
可以說生長在北部邊境的衛國百姓,沒有不崇敬感激成國公的,便是這位首領也不例外。
但崇敬歸崇敬,事關自身利益,彆說隻是成國公府的二少爺,便是成國公本人,他們也敢摸一摸虎須。
這人是個打探消息的好手,繼續道:“成國公府這次來萬年寺,因為要保護幾位少爺小姐的安全,足足帶了兩百名護衛隨行......首領,我們可隻有七十人,如何打得過人家。”
他們本來一共八十人,但他們追擊的目標武藝不俗,再加上之前有萬年寺出手,總共損失了十人。
“二百人又如何?”首領把眼一瞪,“我們乾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活,怕死當初你乾嘛同意加入啊,收銀子的時候怎麼不拒絕,這時候知道怕了?”
這人被罵得縮縮脖子,忙解釋道:“屬下不是怕死,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有什麼可怕的,屬下隻是擔心我們這些人都死了也完不成任務,那不是太虧了。”
首領沒好氣道:“我們當然不能硬衝,得製定一個計劃才行,殺人不是我們的目的,而且有二百人的保護我們也殺不了,隻要能把賬簿拿回來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首領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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