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兩步,成晗菱就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利用乞丐打聽消息?”
“也不算早,來的路上恰好想到了。”
成晗菱扭頭看看他,好奇道:“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一會兒一個主意?”
霍謹博摸摸頭,“那得感謝我爹娘把我生得這麼聰明。”
成晗菱白他一眼,“隨便誇你兩句你還當真了。”
“菱弟可不常誇人,能被誇一次我可是受寵若驚啊。”
成晗菱訓人的時候最多,至於誇人,嗯,那是極少極少的事情。
成晗菱聽言不滿,“你這是在拐彎抹角說我脾氣不好嗎?”
“哪兒能啊,”霍謹博嘴角含笑,“闔府上下誰不知道菱弟的脾氣是最好的。”
反正現在他們是偽裝身份,他打趣幾句成晗菱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成晗菱自然聽出霍謹博的反諷,直接氣笑了,“你真是膽肥了,是不是覺得在外麵我就治不了你?”
說這話的功夫,兩人已經離開後院,來到客棧前堂,這裡分為兩層,二樓是客房,一樓便是客人們吃飯的地方。
霍謹博隨意掃了眼大堂,找了個位置走過去坐下,“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都餓了,我們坐下吃點東西。”
成晗菱皺眉,“你彆想蒙混過去,我......”
正巧這時,店小二走過來,這時候還不是飯點,吃飯的就那麼一兩桌客人,霍謹博一坐下,店小二就注意到他們。
“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
霍謹博道:“隨意給我們來幾個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再上一壺好茶。”
“好嘞,”店小二將抹布往肩上一披,轉身走進廚房,吩咐廚師做菜,他自己則去給霍謹博兩人泡茶。
成晗菱看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自然是想看看能不能打聽點消息。”
成晗菱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地坐下吃飯。”
霍謹博笑笑,“我確實餓了。”
霍謹博自從成為管事後,吃飯的時間就不固定了,反正廚房那邊總有吃的,他都是餓了再去廚房尋摸點吃的。
今天早飯他還沒吃就被成晟旻拉了出來,又在路上顛簸了那麼長時間,他是真的餓了。
當然,想打聽消息也是真的。
這會兒,小二已經提著壺茶走過來,笑道:“這是上好的普洱茶,兩位客官嘗嘗,正好暖暖胃。”
說著話,小二就給霍謹博兩人倒上茶。
霍謹博對茶的興趣一般,可以喝也可以不喝,他低頭抿了一口,仔細品了品,有些微甜,還有種淡淡的茶香,確實挺暖胃的。
成晗菱卻是碰都沒碰那杯茶,郡主大人的嘴可刁得很,她平日裡喝的茶都是宮裡賞賜的,皆是衛國各地進獻給宮裡最上等的茶葉,一個小客棧的茶她自是看不上眼。
他們要的菜還得等一會兒,霍謹博放下茶盞,看著小二說道:“我看這客棧的位置不錯,想必生意很好吧。”
“不敢當,小店隻是小本經營,勉強能回本。”
話雖是這麼說,但看小二輕鬆的神色,就知道這店的生意絕對差不了。
“小哥兒是洛京本地人?”
“客官慧眼,我們家自前朝起就在這東城討生活。”
霍謹博眼睛一亮,“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小哥兒。”
“客官請說。”
“我們兄弟二人初到洛京,打算在這東城開家綢緞莊,不知東城的布匹生意可還算興隆?”
店小二聽言麵色有些不自然,“客人好眼光,東城這麼多百姓總要置布做衣服,生意自是差不了。”
霍謹博笑笑,從袖中取出一塊碎銀子放進店小二手中,“在下是真心請教,還請小哥兒說得詳細些。”
客人們來這兒吃飯,高興了總會打賞他們,但這麼財大氣粗的客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小二熟練地把銀子踹進懷裡,看看四周低聲道:“客官有所不知,在這東城布匹生意確實不錯,但這生意的大頭都被鄭記綢緞莊得了去,剩下的那些布莊隻能跟在鄭記屁股後麵喝點湯,勉強糊口罷了。”
霍謹博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低聲道:“若是我家有祖傳的秘方可以染出更好看的布,可不可以從鄭記手中把生意搶過來?”
成晗菱暗自撇嘴,裝得還挺像樣。
霍謹博雖然做了偽裝,可他的樣子一看年齡就不大,店小二一點也不意外他能說出這麼單純的話,解釋道:“客官有所不知,鄭記的生意之所以那麼好,不是因為他家的布好看,更不是那布質量有多好,隻是因為鄭記的掌櫃是東城巡捕營秦參將的小舅子。”
換句話說,這鄭記綢緞莊其實是秦參將的產業。
霍謹博目光閃了閃,又問道:“我聽說東城有巡捕五營,哪怕秦參將職位再高,他如此霸占東城的綢緞生意,就不怕巡捕營的五位遊擊不滿?”
東城共有巡捕五營,每一營都會設立一名遊擊,他們是各個巡捕營的上官,同時,朝廷還會在巡捕五營之上設立一名參將,參將的職責就是監督巡捕五營,但平時參將並沒有調動巡捕五營的權利。
參將說白了就是個監軍,隻要保證巡捕營不出亂子就好。
不過,一旦巡捕營出了亂子,巡捕五營必須無條件聽從參將的指揮,所以也不能說參將的權力小,隻能說這個權力很特殊。
但也可以說明,巡捕五營的遊擊有資格和參將掰腕子。
店小二道:“秦參將和之前那位幾乎不管事的參將不一樣,他不過才上任兩年,便和東城的幾位大人物變得十分熟稔,他手底下像綢緞莊這般賺錢的生意還有不少,那些生意在秦參將來之前都是由幾位遊擊掌控,現如今被秦參將搶過去,幾位遊擊不僅沒一點不滿,反而和秦參將的關係還很好,幾人經常一同去秦參將府上喝酒,看著很融洽。”
“這麼說,秦參將在東城已經可以做到一手遮天了?”
“客官這話也不能算說錯,不過秦參將雖然霸占了很多生意,但並未做出魚肉百姓之事,對待那些商賈也是留有餘地,並未趕儘殺絕。”
霍謹博眼睛一亮,“那我們兄弟的綢緞莊豈不是可以開起來?”
“可以開是可以開,隻是,”店小二猶豫下說道:“但能不能開下去就不一定了。”
霍謹博問道:“小哥兒這話什麼意思?”
“這兩年東城有好幾家店鋪莫名其妙發生火災,雖然沒人受傷,但鋪子裡的貨物都被燒得一乾二淨,私底下有人傳聞這是秦參將派人做的,原因就是那幾家生意太好,擋了秦參將的財路。”
霍謹博聽完一臉苦澀,“看來我們在東城是無法立足了。”
“唉,當官的執意要與民爭利,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看小哥兒對秦參將頗為了解,還以為小哥兒和秦參將有些關係,如今聽這話似乎是我猜錯了?”
小二苦笑道:“小人這等卑賤之人怎麼可能和秦參將扯上關係,不過是小人的叔父在秦參將府上當幫廚,所以便對秦參將了解得多些。”
“原來如此。”
霍謹博笑道:“多謝小哥兒告訴我們這些,如此一來我們就不必在東城浪費時間了。”
“客官若真有染布之法,不必愁沒有發財之路。”
店小二人還不錯,還安慰了霍謹博一句。
這時客棧內又走進來兩個人,小二告罪一聲便去招呼客人。
成晗菱在一旁聽完兩人的對話,猜測道:“看來這位秦參將很可疑。”
霍謹博讚同道:“目前來看確實如此,不過具體如何,還得看二哥那邊的收獲。”
成晗菱擰眉看他,“你似乎有彆的想法?”
這時菜開始陸續端上來,霍謹博笑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成晗菱不樂意,“我現在就要聽。”
“我現在說了,一會兒二哥回來我得再給他說一次,那多麻煩。”
成晗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真的膽肥了,多說幾句話你就覺得麻煩。”
霍謹博扭頭看她,他們唯一沒有偽裝的就是他們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他多情的桃花眼中滿是笑意,道:“這不當管事了嘛,難免架子變大了些,所以......要責罰我嗎?”
他們本就離得不遠,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眼中自己的存在。
成晗菱抿嘴,不自然地撇過頭,“看在你還算有用的份上,暫時饒你這一次。”
剛說完,成晗菱就一陣氣惱,她剛才扭什麼頭啊,一點都不像她的性格,在她的預想中她應該站起身叉著腰居高臨下地警告他,讓他注意自己的分寸,不要得寸進尺。
也不知怎麼的,成晗菱一看到他的眼睛,心裡就感覺怪怪的,下意識就移開視線。
明明這雙眼睛她早就看過無數次了!
霍謹博不知道成晗菱的心思,雖然他當差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但他對成晗菱有些了解。
彆看這位脾氣大不好惹,但對自己人其實容忍性很強,就算她生氣了,頂多就是被罵幾句,一般不會動手。
霍謹博早就發現成晗菱生氣時,最喜歡做的事是摔東西,隻要是她能拿到的,一股腦兒都能給摔了。
霍謹博也是知道這點,說話這才少了些顧忌,依照他前世的經驗來看,要想和領導增進關係,不能一直表現得太謙卑,畢竟謙卑的下屬要多少有多少,但能懂領導心思且識趣的人可不多。
成晗菱不再說話,霍謹博就專心吃飯,他是真的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吃得太香,成晗菱也忍不住了,看了看這幾道菜問道:“哪道菜最好吃?”
霍謹博指指那道鮮魚湯,“菱弟嘗嘗這個,湯汁鮮美,魚肉也很嫩。”
他就怕成晗菱突然想吃,所以方才一直用的是公筷。
成晗菱皺眉,毫不掩飾嫌棄道:“挑魚刺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