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十二月二十一日,大朝會

正清殿

外麵天還黑著,殿內燈火通明,永康帝和文武百官正在議事,眾人都知道今日的重點是什麼,很多人都心不在焉,下麵的官員隨意稟報了幾件事就沒了下文。

等最後一個官員稟報完,永康帝等了片刻,見無人再奏本,便道:“宣成晟然上殿。”

首領太監高應立刻揚聲道:“宣成晟然上殿。”

殿外的太監繼續向外傳:“宣成晟然上殿。”

就這麼傳下去,外麵等著的成晟然聽到傳召,立刻前往正清殿。

走進大殿內,成晟然跪在大殿中央,道:“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謝皇上,”成晟然站起身。

滿朝文武皆著朝服,唯有成晟然一身常服,看著十分顯眼,不過這時候沒人會在意這些。

“晟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你和大家說說肅州一事的始末。”

“這是微臣審問肅州各官吏得到的口供,請皇上和諸位大人一觀。”

他從懷中取出三份奏折,呈給永康帝一份,另外兩份交給兩邊的大臣傳閱。

“微臣奉命前往肅州,剛到肅州便注意到肅州的馬匹價格要高出洛京馬匹近十倍,肅州臨近草原,那兒的馬匹價格本該最低,現在卻高出這麼多,實在不合常理,微臣便確定肅州出了岔子。”

“隨後微臣派人明察暗訪,通過詢問馬販得到的一些線索,順藤摸瓜查到了一個私茶販子,證實了肅州知府衙門和肅州衛相互勾結,為販賣私茶大開方便之門,這才使得肅州馬匹價格一路飆升。”

“至於他們具體如何勾結,以及他們的同黨有何人都寫在他們的口供中。”

眾人看著這份口供,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真如這份口供所說,共有一百多人參與這件事,這可真是近幾年來最轟動的案子。

永康帝將折子用力地拍在禦案上,怒聲道:“這就是朕信之用之的人啊!朕如此信任他們,將整個肅州托付於他們,他們就這般回報朕的信任?”

“肅州,衛國邊境之地,和草原各部落接壤,朝廷為了防備草原入侵,特意設立了六千人的肅州衛,本意是讓他們防備草原,守好衛國這道屏障,可他們都做了什麼?”

“他們竟然和草原做起了生意,簡直丟儘衛國人的臉,他們有何顏麵麵對將生死交到他們手上的肅州百姓!”

“這些人就是死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傳旨,所有參與肅州販賣私茶一事的官吏全部推到午門外斬首示眾,一個不留!”

此言一出,殿內一片嘩然,一共一百多人啊,就這麼殺了?

立刻就有官員出列道:“皇上,販賣私茶確實罪大惡極,但隻誅首惡便是,全都斬首殺孽太重,恐怕有傷天和,請皇上三思。”

永康帝站起身,冷冷道:“朕意已決,誰敢再求情一句,就和他們同罪。”

本來還想求情的眾大臣瞬間啞火。

出列求情的這位大臣很是尷尬,繼續說下去吧怕掉腦袋,退回去吧又覺得尷尬,一時間進退兩難。

這時,成晟然又遞出一份奏折,拱手道:“關於微臣上月二十六日遭遇劫殺一事,臣弟已經調查清楚,外東城鄭記綢緞莊老板鄭術麟已經供認不諱,他承認知曉肅州販賣私茶一事,還曾借助姐夫秦參將的手劫殺了微臣派回京求援的三名護衛,他直言是受了六皇子的命令,請皇上為微臣主持公道。”

轟——

若說方才成晟然說的隻是引起朝野震動,現在就是扔了一顆炸彈進來,把文武百官都炸懵了。

六皇子黨頓時坐不住了,直接出列問道:“敢問世子可有證據證明六皇子和此人有牽扯?”

成晟然道:“舍弟已經從鄭術麟書房中找到他和六皇子來往的書信,其上有六皇子的印信,想來六皇子應該沒把印信丟了吧?”

成晟然的語氣很不好,但沒人指責他什麼,自己差點被人殺了,語氣能好才怪。

“那也隻能證明六皇子認識鄭術麟,和肅州一事有何關係?”

成晟然淡淡看了質問他的那名官員一眼,“諸位大人若是認真看了那份口供,就該知道肅州官吏將大部分貪汙所得存入彙通錢莊,而彙通錢莊老板李暉和鄭術麟關係十分親近,就是鄭術麟一手扶持李暉壯大了彙通錢莊。”

“鄭術麟被抓後沒幾日,李暉就帶著彙通錢莊的大筆銀子消失,若說這其中沒有關聯恐怕誰都不會信。”

能站在這裡的大臣都不是普通人,迅速抓住成晟然話中的漏洞,“按照世子所言,仍然沒有具體證據證明六皇子和肅州一事有關,隻能證明肅州官吏和鄭術麟都與李暉有關。”

成晟然冷聲道:“那請這位大人解釋一下,六皇子為何派人劫殺本官?”

“世子有何證據證明是六皇子出手?”

“鄭術麟劫殺了我府上的三名護衛,而他恰恰是六皇子的人,莫非這隻是巧合?”

“世子此言差矣,”又一大臣出列,“鄭術麟隻是一介商賈,如何能調動得了巡捕營?當初下令外東城四城門戒嚴的是秦參將,和鄭術麟似乎並無關係?”

“大人既然知道這些,那大人可知秦參將之所以戒嚴四城門是因為鄭術麟告訴他鄭記失竊,源頭還是鄭術麟。”

“這是秦參將一麵之辭,萬一這隻是他為了戒嚴城門編出來的借口呢?”

成晟然沉下臉,“看來這位大人耳朵不太好,我一開始就說了鄭術麟親口承認他利用秦參將戒嚴城門,這一點口供上寫得清清楚楚,還請大人聽仔細些。”

聽到這話,六皇子黨的官員皆是臉色一沉。

但事關儲位之爭,他們又不能輕易認輸。

緊接著又有大臣出列,拱手道:“皇上,隻憑鄭術麟的供詞就斷定六皇子和肅州一事有牽扯未免太過武斷,微臣認為彙通錢莊老板李暉才是本案關鍵,應當派人全力捉拿李暉,到時候一審便知。”

成晟然立刻出聲反駁道:“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大人竟然還覺得武斷?那我請問大人,鄭術麟和六皇子有牽扯可是事實?”

“確有關係,可......”

“鄭術麟親口承認是他利用秦參將攔住了我府上的三名護衛,在明知我被劫殺危在旦夕的情況下還殺了我派去求援的人,是否可以證明六皇子有意置我於死地?大人可彆說這些都是鄭術麟一人所為,和六皇子沒關係。”

“這......”

“劫殺我的那些人從我手中搶走的正是肅州官吏販賣私茶的證據,敢問六皇子要那些證據做什麼?如果這些還不能證明六皇子和肅州一事有牽扯,那還需要什麼證據?”

成晟然擲地有聲的質問,讓六皇子黨眾人陷入沉默。

“皇上,六皇子素來謙和仁義,斷不可能做出販賣私茶之事,或許,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六皇子很可能被人蒙蔽了,請皇上明察。”

成晟然心底嗤笑,這些人真會睜著眼說瞎話。

六皇子若是謙和仁義,那一向寬厚仁愛的二皇子就是聖人了。

永康帝自從看到成晟然呈上來的口供後,就一直沉默,等成晟然和眾臣對峙完,他才啞聲道:“傳旨,六皇子沉迷酒色,驕奢淫逸,朕屢次訓斥卻仍不悔改,如今更是為了一己私利,縱容手下劫殺大臣,殘害無辜,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怨,著,六皇子即可出京去皇陵為先帝守陵,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回京。”

“皇上,萬萬不可,此事還有待調查。”

“皇上,李暉還不曾找到,此案還有眾多疑點沒查清楚,請皇上暫且收回旨意。”

“皇上......”

六皇子黨慌了,被發配皇陵就意味著被逐出爭儲之列,這樣一來他們之前花費的心思就全白廢了。

永康帝目光銳利地看著眾臣,“朕意已決!”

說完,永康帝便起身離開。

首領太監高應揚聲道:“退朝!”緊跟在永康帝身後離開。

永康帝一走,朝堂變得混亂無比,簡直比菜市場還亂,眾大臣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討論方才發生的事,還時不時看成晟然一眼。

左相柳修嚴歎口氣,“成國公府素來保持中立,從不涉及儲位之爭,世子今為何執意要對付六皇子?”

本來是三足鼎立,現在可好,成晟然的一封奏折讓六皇子直接出局。

成晟然淡聲道:“柳相說錯了,我隻是想討回公道,仗著皇子身份就胡作非為,去守皇陵正好鍛煉心性,希望下次見麵,六皇子能有些長進。”

隨後便轉身離開大殿,毫不在意六皇子黨眾人或痛恨或不滿的目光。

柳修嚴搖搖頭,一張老臉皺成苦瓜。

右相秦守洪嗤笑一聲,“誰讓你胡亂站隊!”

柳修嚴瞪他一眼,“秦相慎言,老夫隻忠於皇上。”

死鴨子嘴硬!

秦守洪腹誹一句,就背著手心情愉悅地離開了正清殿。

勤政殿

成晟然剛走出正清殿便被小太監叫住,來到這裡見永康帝。

永康帝一臉疲憊地靠在西暖閣的通炕上,見他進來問道:“秦參將是老大的人?”

成晟然低著頭道:“鄭術麟隻是說秦參將和範尚書有書信來往。”

永康帝擺手,“你不必替他遮掩,範昌明這些年一直支持老大,朕都看在眼裡,何況範昌明素來清廉,哪裡需要那麼多銀子,恐怕全都進了老大的口袋。”

“大皇子府養著眾多門客,花費多些可以理解。”

“所以他就要與民爭利?這次外東城差點鬨出人命,他就得負全責,難為你還能為他留些麵子,沒在朝堂上說出來。”

雖然氣得胸口疼,但大皇子畢竟是永康帝最疼愛的兒子,他還是不想大皇子在朝堂上丟人。

“微臣隻是想為自己討回公道。”

永康帝頷首,“你放心,老六那個逆子朕絕對饒不了他。”

他相信六皇子和肅州有牽扯,甚至覺得六皇子就是販賣私茶的幕後主使,這完全觸碰了永康帝的逆鱗。

哪怕是大皇子,永康帝也不會輕易放過。

“這次你弟弟事情辦得不錯,朕記得他是今年及冠對吧?”

“多謝皇上掛念,舍弟幾個月前已經舉行冠禮。”

“舉行了冠禮就是大人,也該領個差事了,總不能一直無所事事。”

“皇上說得是,微臣正有此意。”

“朕還缺個貼身侍衛,不如讓他來試試?”

永康帝的貼身侍衛非心腹不可擔任,這足以證明永康帝對成家的看重。

成晟然道:“皇恩晃蕩,微臣萬分感激,隻是舍弟頑劣,性子跳脫,恐怕難當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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