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媼笑道:“我就說看著你們就麵生,公子方才問為何這麼擠,其實你看看那些攤販就知道了,他們占了街道,街道可不就變窄了。”
霍謹博順著老媼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故作疑惑道:“這個官府不管嗎?”
“官府?”老媼歎口氣,“那些官爺隻在乎你有沒有給夠好處,隻要銀子給夠,就是把整條街都占了,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還真是威風呢,”霍謹博麵上帶笑,目光卻是一沉。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霍謹博不好白打聽消息,便從攤位上選了個挺漂亮的鐲子買下來,走到成晗菱身邊送給她:“還請郡主不要嫌棄。”
成晗菱方才在一旁聽得真切,接過手鐲道:“陪我逛街也忘不了差事?”
霍謹博歉然道:“既然看到了總不能裝沒看到。”
成晗菱將手鐲帶在手上,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晶瑩,成晗菱很滿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勉強原諒你了。”
成晟旻這時候才找到他們:“我還以為你們在前麵呢。”
成晟旻剛才光顧著自己悶著頭往前走了,走了一會兒才發現成晗菱和霍謹博不見了。
成晗菱撇嘴,看著霍謹博說道:“你看看,該操心的人什麼都沒注意到。”
成晟旻一臉懵:“怎麼了?”
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迷?
霍謹博搖頭:“沒事,等明日上值再告訴少爺。”
成晟旻不擅處理政務,但他對霍謹博很信任,聽霍謹博這麼說便不再問。
成晗菱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她對衙門的事不感興趣。
北城市肆這裡的街道管理實在太差,占道經營的攤販實在太多,越往裡麵去越擠。
成晗菱千金之軀,自然不可能和一群百姓擠著逛街,最後隻得退出來。
可現在時間還早,成晗菱不想回府,想了想道:“我們去爬山。”
如今大地回暖,萬物複蘇,青草樹木都冒出嫩芽,又到了踏青遊玩的時間。
洛京城北郊有一座普少山,因著離京城不遠,一到春日便有不少人去爬山,京城的權貴子弟很少有沒去過普少山的。
普少山的半山腰建了一座普少寺,雖然比不上萬年寺名氣大,但因為在普少山上,很多爬山的百姓爬累了就會到了普少寺休息,香火還算旺盛。
成晟旻沒有意見,隻要不逛街做什麼都可以。
霍謹博更不可能有意見。
於是,一行人再次啟程,由外北城離開洛京前往普少山。
幾人剛到普少山腳下,便看到一群人站在那兒,韓迎蝶和沈詩巧也在其中。
他們都看到了國公府的馬車,見成晗菱從車上下來,幾人麵色各異。
沈詩巧可能是真怕了成晗菱,率先行禮道:“小女見過郡主。”
成晗菱恍若未聞,和霍謹博兩人說道:“走吧,若雲你在馬車裡等我們。”
若雲今日有些不舒服,陪著逛街還行,爬山就太勉強她。
“是,郡主。”
若雲點頭,有成晟旻和那麼多護衛在,她沒什麼可擔心的。
說完,成晗菱三人便徑直走向上山的路。
這時,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年輕公子上前一步開口道:“沈四小姐給郡主見禮,郡主卻連看都不看,大家好歹相識一場,郡主未免太目中無人。”
成晗菱腳步一頓,扭頭看他問道:“本郡主認識你嗎?”
年輕公子頓時一噎。
韓迎蝶扭過頭憋著笑。
這時有人提醒道:“郡主,這是周侍郎家的公子周柏賢。”
六部侍郎中姓周的隻有一位,便是吏部侍郎周其茂,也是六皇子和九皇子的親舅舅。
成晗菱了然,微抬頭睨他道:“周公子有何官職在身?”
周柏賢:“在下尚在家潛心讀書,還不曾進入朝堂。”
像他們這樣的出身當官是早晚的事,隻是或早或晚,官大官小的區彆。
“原來是無官無職,”成晗菱譏笑一聲,“便是你父親見了本郡主都要恭敬行禮,你一個無官無職的平頭百姓竟然有臉指責本郡主,真是膽大包天。”
周柏賢隻是認識成晗菱並未交談過,今日方知成晗菱這般伶牙俐齒,不過他自認學識不俗,豈會懼怕一個女子。
“郡主此言差矣,郡主出身成國公府,一言一行都代表成國公的顏麵,在下也是為了郡主著想,不想讓世人誤會郡主,莫非郡主聽不得忠言?”
讀書人慣會如此,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彆人。
成晗菱卻不吃這一套,道:“忠言?你真看得起自己,本郡主與你素不相識,你哪兒來的臉在本郡主麵前說三道四!”
讀書人最看重臉麵,周柏賢也不例外,被成晗菱這般羞辱,他鐵青著臉道:“郡主好大的威風,在下出身官宦之家,家父官拜吏部侍郎,竟是在郡主麵前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成晗菱嘖嘖道:“我看你一臉正氣,還以為你多麼清高呢,一言不合就把你父親搬出來,枉你熟讀聖賢書,竟打算以勢壓人。”
周柏賢心裡那個氣啊,成晗菱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明明在指責成晗菱目中無人,成晗菱卻故意誤解他的意思,汙蔑他想以家世壓人。
在場的眾人,有資格以勢壓人的隻有她自己,也虧她說得出來。
周柏賢心裡不服,便想和成晗菱繼續理論。
成晗菱卻沒心思和他繼續說下去,冷聲道:“既然你想以勢壓人,本郡主就成全你,按照《衛國律》,頂撞郡主該當何罪?”
霍謹博適時答道:“輕則杖刑數十,重則杖斃。”
周柏賢臉色一變,怒聲道:“簡直荒謬,在下若真有錯,自有官府秉公處理,哪裡輪得到樂怡郡主動用私刑。”
成晗菱戲謔地看著他:“本郡主有說要用私刑嗎?嘖嘖,沒想到周公子這麼不經嚇,反應這麼大。”
周柏賢的臉色更加難看:“郡主真會倒打一耙,上元節那日郡主分明對沈四小姐動用私刑,若非知道此事,在下豈會這般反應?”
成晗菱嗤笑:“周公子先是因為本郡主沒理會沈四小姐找茬,如今又提起上元節一事,看來周公子是執意要幫沈四小姐討個公道。”
“不錯不錯,勇氣可嘉,不過,”成晗菱冷冷地看著他,“你承擔得起惹怒本郡主的後果嗎?”
好好的心情都被這個蠢貨破壞了。
話音一落,國公府的護衛紛紛上前一步,長刀稍稍出鞘,一股驚人的氣勢籠罩在周柏賢身上。
周柏賢雙腿發軟差點癱在地上,為了避免丟人,他強撐著身體,色厲內荏道:“在下隻是規勸郡主能講些道理,動用武力未免太過粗魯非君子所為。”
周柏賢也帶了幾個護院,但那些人根本不能和國公府的護衛相提並論,周柏賢還算有自知之明,沒有讓自己的護院和國公府的人掰腕子的打算。
成晗菱笑道:“本郡主從來都不是君子,你在洛京城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惹怒本郡主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隨後不等周柏賢開口便道:“周公子不幸被賊人襲擊身受重傷,本郡主正好碰到便救了周公子一命,還派人將重傷的周公子送回府,讓周侍郎不必太感謝本郡主。”
如同講故事一般,成晗菱輕描淡寫決定了周柏賢的下場。
周柏賢來不及說什麼,便被兩個護衛拖進樹林裡,沒一會兒便傳出一陣痛苦的哀嚎聲。
此時還留在原地的另外兩名公子嚇得腿都軟了。
“郡,郡主,在下家中還有事,先行告退。”
“站住!”
這兩人麵色蒼白,撲通跪下求饒道:“郡主饒命,我等絕無半分對郡主不敬之舉。”
成晗菱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問道:“你們可看到周公子是如何受得傷?”
兩位公子連忙搖頭:“我等沒看到。”
成晗菱不悅地蹙眉,嚇得兩人連忙改口,“看到了,我等看到了,是幾個蒙麵的賊人傷了周兄。”
“那你們為何沒事?”
“因為,因為我等貪生怕死,看到賊人後便嚇得跑了,這才逃過一劫。”
成晗菱滿意了,小手一揮:“滾吧。”
“多謝郡主,多謝郡主。”
兩人如蒙大赦,慌裡慌張地站起身,帶著自己的小廝跑了。
成晗菱這才把目光放在沈詩巧身上,沈詩巧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忙解釋道:“郡主,此事與小女無關,周公子是因為六皇子一事記恨成國公府,今日找茬也是如此,小女不過恰好是他找的借口。”
她可不想背鍋。
成晗菱一怔,隨後勾唇道:“沈四小姐,你是個聰明人,大家同為女子,本郡主今日便不為難你,隻是今後莫要惹到本郡主頭上,要不然你那張勾得男人為你神魂顛倒的相貌怕是保不住了。”
沈詩巧駭然,這對她絕對是最有用的威脅,再次連連道歉才轉身離開。
最後原地隻剩下韓迎蝶和她的丫鬟護衛。
啪啪——
韓迎蝶抬手鼓掌,嫵媚的大眼睛中滿是笑意:“多日不曾見郡主發威,我還以為郡主改邪歸正了,不曾想風采依舊啊。”
成晗菱淡淡道:“學識不夠就彆亂說話,我這叫成人之美。”
周柏賢那個蠢貨非要往槍口上撞,她總得成全他不是。
總有些人以為自己長了張嘴就天下無敵,成晗菱不過是幫他提前認識到世界的殘酷。
數年來,想和成晗菱講道理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好下場。
韓迎蝶不以為意,又看向霍謹博道:“聽說霍總管如今已經是步軍營的經承,恭喜恭喜。”
霍謹博見禮:“韓三小姐消息真靈通。”
韓迎蝶眨眨眼睛:“我對霍總管的消息最是上心不過。”
成晗菱聽得直皺眉還沒說什麼,一旁的成晟旻站出來開口了。
“謹博可是正經人,韓三小姐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好。”
這話就差明著說韓迎蝶不正經了。
韓迎蝶聽言立刻嘲諷回去:“成二少爺豈不是更應該離霍總管遠一些?”
“我們怎麼能一樣,常言道美人香蝕骨毒,和我走得近最起碼不會害了謹博,”
韓迎蝶掩唇輕笑:“憑成二少爺往日的言行,到現在還沒被毒死真是命大啊。”
“都是因為我時刻謹記遠離韓三小姐,否則很可能英年早逝。”
“成二少爺這般看重我,還真是讓我備感惶恐呢,不過聽說成二少爺身子似乎不大好,便是沒有我成二少爺怕是也活不長。”
韓迎蝶一邊說話一邊歎息,似乎很是為成晟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