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中沒說讓霍謹博何時去入職,但依照慣例,霍謹博需在七日內到戶部任職。
不過在入職前他還有一件事要辦,他得去織造局領取自己的官服。
一般來說,官員都需要自己去領取官服,隻有像成晟然這等受重視的重臣,織造局才會派人將官服送來。
霍謹博沒有這樣的待遇,隻能自己去領取。
織造局就在北城,而且離步軍統領衙門並不遠。
衛國立國之初便建了織造局,主要任務就為官員製作官服,衛國上下大大小小官員的官服全都出自織造局。
衛國不允許官員私下自己縫製官服,若是被發現會被嚴懲,降職查辦都有可能。
織造局其實就是宮裡那些尚衣局和內織染局等機構的總稱。
在宮裡,為了更好地服務皇帝和嬪妃們,設置了很多機構,還有什麼巾帽局和針工局。
而織造局就是這些機構的合並,雖然隻是一個機構,但它卻具備這些機會所有的職能。
霍謹博走進織造局,向走過來的小吏出示他的印信,小吏立刻拱手行禮:“見過霍大人。”
“免禮,我來取官服。”
“請稍等。”
小吏看了眼霍謹博的身形,走進一旁的側間。
霍謹博抬眼打量一眼織造局,發現這裡和其他衙門大不一樣,它的大堂更像是一個商鋪,區彆就是這裡沒有櫃台,要不然他覺得織造局都能自產自銷,自力更生了。
沒一會兒,小吏捧著兩身官服走出來,恭聲道:“霍大人,這是您的官服,您可以在這裡試試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適我們會幫您修改。”
衛國的官服大體上顏色是一樣的,都是圓領官袍,搭配官帽和官靴,唯一的區彆就是官服上領口和袖口的滾邊不一樣。
像霍謹博這等正五品官職,領口的滾邊是緋色,五品及以上都是緋色滾邊,而三品及以上則是紫色,這和官靴的品階要求是一樣的。
霍謹博的官靴同樣是緋色滾邊。
由此可見,紫色是古代人眼中比較尊貴的顏色,尋常百姓家中幾乎不會出現紫色衣服,也就隻有權貴家族中會有人著紫衫,一般有資格穿紫衫的不是家主就是資曆老之人。
織造局的人還挺貼心,特意準備了一個小房間供官員試穿官服,若是不合適他們可以立刻修改。
霍謹博走進類似衣帽間的房間,裡麵隻有一扇掛衣服的屏風,彆的什麼都沒有,全身鏡這種東西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脫掉外袍換上官服,小吏不愧是在織造局當差,選的官服尺寸很對,霍謹博本就因為這幾個月操練將身材練得很標準,官服穿在他身上,不僅合身還有種說不出的神韻。
當他推開房門走出來,小吏愣了下誇讚道:“霍大人當真是儀表堂堂。”
霍謹博是他見過將官服穿得最有感覺的一人,隻是這話不能說出口。
霍謹博微微頷首,稍稍走了幾步確定沒有任何不合身的地方,便回去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等再次出來,霍謹博便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正等在大堂中。
看到霍謹博走過來,青年拱手行禮道:“下官見過大人。”
霍謹博一愣:“你認識我?”
青年搖頭,指了指霍謹博手中的官服道:“在下隻是小小的通政使司經曆,見到大人自當見禮。”
經曆正七品,確實比霍謹博官低,隻是他們這等底層官吏地位都不高,大家之間的差距不算大,像青年這般規矩見禮的人並不多。
霍謹博如今已經從國公府獨立出來,他需要開始結交自己的人脈。
思緒轉了轉,霍謹博笑道:“我是戶部郎中霍謹博,你是?”
青年聽霍謹博介紹了自己,便道:“下官何雲泰。”
“何兄,你我年齡相仿,今日相逢便是有緣,不必拘泥於官職。”
何雲泰沒想到遇到的這個同僚這般沒有架子,對霍謹博感官更好了,道:“那就聽霍兄的。”
霍謹博的樣子一看就沒有及冠,但何雲泰這聲“霍兄”喊得很真誠,他從來不以年齡論他人。
這時何雲泰的官服也被送了過來,他的官服是綠滾邊。
朝廷規定七品以上的官服皆是綠色滾邊,七品也被包括在內。
七品以下和九品之上則是藍色滾邊,再往下就是白色,像接待霍謹博二人的小吏就是白色滾邊。
霍謹博見何雲泰要換衣服便告辭道:“何兄若是得空,可以去戶部尋我,你我再好好聚一聚。”
何雲泰答應下來:“霍兄慢走。”
若是霍謹博還在步軍營,兩人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但如今霍謹博到戶部任職,六部衙門和通政使司都在承天門外,離得很近,若是有意結交,兩人今後見麵的機會有很多。
......
回到世安院
王友山立刻走上前將霍謹博的官服接過去。
侯亮猶豫道:“大人,您要離開國公府,那我們怎麼辦?”
從認識開始,侯亮就一直跟著霍謹博,他這人沒什麼大的誌向,他就想跟著霍謹博,在他心裡,霍謹博就跟他的兄長一樣,隻有跟著霍謹博他才會安心。
霍謹博含笑道:“我那小院還需要人打理,你們若是想跟我走,我就跟少爺要走你們,劉新那邊你也去問問,想走想留我不強求,留在國公府肯定比跟著我有前途。”
侯亮飛快地點頭:“小人肯定跟著大人。”
說完就跑出去找劉新等人。
王友山也道:“小人也跟著大人。”
他們兩人自從霍謹博受傷起就在他身邊伺候,對他最是忠心。
霍謹博頷首:“等我和少爺要來你們的賣身契,你們就先去那邊打理一番,過幾日我就會搬走。”
他不可能在國公府久留,在到戶部入職前肯定得搬走。
“是。”
王友山憨憨地笑了。
聖旨的事在府裡傳開,劉新幾人早就在思考他們的去路。
最後以劉新和景山為首的幾人還是決定跟著霍謹博離開。
劉新最理智,道:“我們在世安院的靠山隻有大人,大人一走,我們現在得到的一切根本保不住,還不如跟著大人走,大人的能力我們都知道,我相信正五品隻是大人的起點。”
景山附和道:“以大人之能,將來也未必不能封侯拜相,到那時候我等就是相府的下人,相信隻要我們對大人忠心耿耿,大人必定不會虧待我們。”
猴子和張成等人自然也想跟著霍謹博走,他們雖然懂得不多,但多多少少聽過戲文,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還是懂得。
沒了霍謹博當靠山,誰知道他們今後會不會被欺負,還是跟著霍謹博更安心些。
等侯亮過來詢問時,劉新等人已經做好了決定,紛紛說道要永遠跟著霍謹博。
劉新笑道:“阿亮,今後你可就是大人的貼身隨從,等你風光了可彆忘了我們。”
侯亮道:“我們都是一開始就跟著大人,大人肯定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
景山點頭:“阿亮這話說得在理,大人念舊,肯定會安排好我們。”
霍謹博得了侯亮的回複,等成晟旻回來就跟他提要帶走王友山等人的事。
成晟旻笑道:“這幾個人跟著你也是夠顛簸的,來回換地方......你放心,我早就猜到你無人可用,那八個人的賣身契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好。”
霍謹博拱手道謝,“多謝少......”
成晟旻抬手打斷他的話:“其實我早就不喜歡你喊我少爺,但你這人有時候特彆固執,說了你也不會同意,現在好了,你不再是國公府的下人,我們今後互稱名字便是。”
霍謹博怔了下笑道:“好。”
他們是朋友,朋友不該計較那麼多。
成晟旻伸出手掌道:“謹博!”
霍謹博和他擊掌,回道:“晟旻!”
哈哈——
這兩人對視一眼便笑起來。
當天晚上,成晟然讓人送來霍謹博的賣身契。
霍謹博早就見識過劉新等人的賣身契,知道古代的賣身契基本上就是一份自我介紹,霍謹博終於知道了原主的一些基本信息。
原主之前住在南城貧民區,那裡住的都是京城底層百姓,因為父親意外去世,自己身無所長便決定賣身為奴。
大體意思是如此,但霍謹博仔細看這份賣身契,可以看出原主並非身甘下賤之人,他在自我介紹中多次提到自己讀了多年書,言語間帶著些許讀書人的傲氣。
一般來說,這種人哪怕是餓死都不會選擇賣身為奴,那原主是為了什麼?
霍謹博蹙眉,或許他該去原主住的地方看看。
再有兩個月便是原主父親的忌日,於情於理他都該去祭拜。
......
次日,成晟旻去衙門後不久,若雲便到了世安院,道:“郡主今日出府,請霍郎中陪同。”
霍謹博皺眉,正要說什麼。
若雲繼續道:“郡主想去東城牌樓集市看王大師變戲法,霍郎中對此人熟悉,勞煩霍郎中帶路。”
霍謹博:“......”
能想出這麼個理由,真是難為她了。
不過霍謹博還是順勢答應下來,反正他也隻是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一柱香後,兩人便在府門口集合,霍謹博依舊騎馬跟在成晗菱的馬車旁,因為有馬夫和護衛在,兩人一路上並沒說話。
反倒是其他人看霍謹博的眼神中帶著同情。
在他們看來,霍謹博都已經脫離奴籍成為朝廷命官,按理說已經不再受國公府轄製,結果還是得任由成晗菱折騰,心裡不服也得憋著,比他們還要憋屈。
一行人到了東城牌樓集市,王大師依舊在那片空地上表演戲法,霍謹博陪著成晗菱輕車熟路地進了酒樓雅間。
等雅間內隻剩下他們兩個外加若雲三人,霍謹博才真正放鬆下來。
成晗菱笑他:“你怎麼和做賊似的?”
霍謹博坐下抿了口茶:“謹慎些總沒錯。”
成晗菱撇嘴,問道:“說好要追我的,你打算怎麼追?”
霍謹博很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還看了一些書籍,但還是沒有思路,道:“我聽郡主的,郡主想如何?”
成晗菱沒指責他敷衍,笑道:“我要你今天一天都得聽我的,我怎麼說你就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