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熙二年
因大滅草原之功,成晟旻被封為宣安侯,霍謹博同時宣布由成晟旻執掌定州軍,自此鎮守定州。
早朝後
韓瑞戚回到府裡,猶豫了許久還是抬腳走進韓迎蝶的小院。
問蘭將韓瑞戚迎進來。
韓迎蝶笑問:“大哥怎麼來了?”
韓瑞戚溫聲道:“三妹,方才朝廷下旨封成二少爺為宣安侯,命他鎮守定州。”
韓迎蝶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看來他沒告訴你,定州乃苦寒之地,彆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
這兩年韓迎蝶一直不肯議親,哪怕是見一見都不願意,韓國公世子夫人為此操碎了心。
韓瑞戚是知道一些成晟旻和韓迎蝶的事,他還以為韓迎蝶一直在等成晟旻。
本來聽到成晟旻回京,他還挺高興,可今日早朝後,他的好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迎蝶一聽就知道韓瑞戚誤會了,失笑道:“大哥,我們兩個並非你想的那樣。”
“這樣更好。”
韓瑞戚道:“三妹,為兄定會為你尋一個德才兼備之人,你留在京城,為兄也好照顧你。”
新帝登基後,韓國公府重新被重用,現如今他們的主要勢力都在京城,隨著韓國公越來越年邁,軍中的人脈變得越來越不可靠。
韓迎蝶留在京城,韓國公府的人才能保證她不會受委屈。
韓迎蝶聽言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等韓瑞戚離開,她才收斂笑容。
即便是很寵她的韓瑞戚,也還是希望她嫁人的。
可她真的不想成親。
韓迎蝶心裡很煩躁。
過了許久,她幽幽道:“問蘭,你覺得定州怎麼樣?”
問蘭自幼跟在韓迎蝶身邊,了解幾分她的心思,低聲道:“奴婢跟著小姐,小姐覺得好就好。”
韓迎蝶扭頭看向那株盆景,久久不曾移開。
三日後
成晟旻接到韓迎蝶的帖子,約他在醉仙居見麵。
若是以往,他接到這個帖子隻是欣喜若狂,現在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
但他還是去赴約了。
成晟旻早早到了雅間,要了壺茶等著韓迎蝶。
這兩年在軍中,他漸漸改了喝酒的習慣,除非是需要慶祝時,要不然他很少再喝酒。
很早以前,成晟旻覺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喝酒,更不可能放棄韓迎蝶。
可經曆過後才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能放棄的。
喝酒影響理智,他擔負著數十萬將士的性命,當他意識到責任兩個字,戒酒並非是件難事。
可他什麼時候能戒掉韓迎蝶呢?
成晟旻摸摸自己的胸口,沒有答案。
吱——
雅間門被打開
韓迎蝶從外麵走進來,她先是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問蘭,才抬眼看向成晟旻。
兩年多沒見,她還是那樣明豔動人,如薔薇一般。
成晟旻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抬手道:“坐吧。”
相比韓迎蝶,成晟旻的變化顯然更大。
韓迎蝶一眼便看到他眉角的疤痕,坐下道:“你在信中似乎並未說過受傷的事?”
成晟旻摸摸那道淺淺的疤痕,道:“這是去年才發生的事。”
在剛開始從軍後,成晟旻常常給韓迎蝶寫信,一個月能有好幾次封,是讓成晗菱吃味的程度。
但從去年開始,成晟旻的信就斷了,這一年多,他沒給韓迎蝶寫過一封信。
若非沒聽到什麼噩耗,韓迎蝶都要懷疑他戰死沙場了。
韓迎蝶了然地點點頭,輕笑道:“我記得某人在信裡說過若是能憑軍功封侯拜將,就要去韓國公府提親來著。”
成晟旻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拳,低聲道:“是我失信了。”
韓迎蝶笑意收斂,靜靜地看他道:“若是我要你履諾呢?”
成晟旻詫異地看她。
“我厭煩了京城,既然我遲早要找個人成親,我覺得選你也不錯。”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成晟旻壓下心裡不該有的期待,道:“這是人生大事,你該好好挑選,總能找到心儀之人,不該委屈自己。”
韓迎蝶道:“不會有的。”
“什麼?”
韓迎蝶站起身,道:“你一個男子這麼墨跡做什麼,答應就答應,不答應我就去找彆人。”
成晟旻同樣站起身,還是勸道:“定州遠比不上京城,那裡臨近草原,冬日比京城要冷很多,也沒有那麼多好看的首飾......”
“不答應就算了。”
韓迎蝶煩躁地皺皺眉頭,轉身就要走。
“我答應!”
成晟旻下意識拉住她的手腕。
韓迎蝶頓住。
“那你找人去府裡提親吧,越快越好。”
說罷,韓迎蝶便走了。
成晟旻重新坐下,不可否認他心裡其實是高興的。
不管他說得多麼大義凜然,他還是卑劣地不想她嫁給其他人。
既然她沒有喜歡的人,那嫁給他是不是也可以?
......
成晟旻回府後,便去見成運昶,請他幫忙去韓國公府提親。
成運昶道:“你有沒有跟人家說清楚?”
鎮守定州,基本上意味著定州就是成晟旻今後的家。
成晟旻點頭:“說清楚了。”
成運昶麵色緩和,道:“既然如此,彆辜負了人家。”
嬌養著長大的姑娘不介意定州苦寒之地,願意陪成晟旻去吃苦,僅這份心就很難得。
成晟旻重重點頭。
這是他心心念念好幾年的女子,能娶到她,他隻覺三生有幸,怎麼可能辜負她。
次日,成運昶便親自去韓國公府提親。
韓迎蝶可不是一般女子,並不避諱談自己的親事,她早已和老國公通過氣。
因此成運昶的提親,直接得到了老國公的同意。
成晟旻還得回去鎮守定州,婚期宜早不宜遲,兩家商量後決定將婚期定在一個月後。
隨著兩人定親,他們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
一時間,不知有多少人失魂落魄。
不提那些心儀韓迎蝶的男子,失望的女子也不少。
成晟旻早年荒唐,流連青樓,他及冠後議親都沒人想嫁給他。
但如今已是大大不同,如此年輕的侯爺,執掌定州軍的實權將軍,再加上國舅爺的身份,遍數整個京城,根本找不到幾個能越過他的人。
而沒成親的,隻有他一個。
從他要回京的消息傳出來後,就有不少人想要和國公府結親,女方主動找媒人說媒。
沈夢柔見成晟旻這麼受歡迎,自是心喜,但她不可能擅自決定成晟旻的親事,而且她知道一點成晟旻和韓迎蝶的事,便婉拒了那些媒人,想著一切等成晟旻回來再說。
誰知道,他回來沒幾日,便給自己定了下親事。
沈夢柔笑著打趣道:“二弟在軍中待久了,辦事都變得麻利了。”
成晟旻道:“我的親事就拜托大嫂了。”
沈夢柔不用再操心成晟旻議親的事,但她身為成晟旻的長嫂,得負責操辦他的大婚事宜。
“這是自然,大嫂保證讓你滿意。”
成晟旻道:“我自是相信大嫂。”
雖然一個月有些急,但兩家都不是尋常人家,兩個國公府一同出人忙活,宮裡皇帝和皇後都分彆派了人幫忙,這麼多人忙活,僅一個月功夫便把大婚辦得有模有樣。
大婚這日,從韓國公府接到韓迎蝶,成晟旻圍著京城轉了一圈才回到成國公府,這一路上,在他的兩側一直有國公府的人在撒錢。
百姓們倒也識趣,所有分到錢的人都說了幾句吉祥話。
成晟旻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所有人的吉祥話他都照單全收。
等拜完堂,韓迎蝶被迎進新房,成晟旻則出去招待客人,他道:“廚房準備了吃的,我一會兒讓他們給你送來,你先吃點。”
見韓迎蝶點了頭,成晟旻才離開。
成晟旻剛回來前院,便聽到一陣喧嘩。
原來是霍謹博攜成晗菱來了。
眾人紛紛見禮。
霍謹博道:“不必多禮,朕今日隻是來祝賀晟旻大婚,大家繼續便是。”
眾人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成晗菱去新房那邊看韓迎蝶。
霍謹博則走到成晟旻身邊,道:“是不是很高興?”
成晟旻點頭:“非常高興。”
霍謹博拿起酒杯遞給他:“這不得喝一杯?”
“喝!”
成晟旻直接乾了。
一旁的丫鬟給他倒酒。
霍謹博又道:“娶到自己心儀之人是難得的幸事,是不是得再喝一杯?”
然後成晟旻又喝了。
霍謹博繼續道:“朕酒量不好,你代朕喝一杯。”
成晟旻:“......”
有些幽怨地看他。
還能這麼勸酒?
霍謹博故意歎氣道:“朕本來給你夫人準備了一道聖旨的......”
“我喝!”
成晟旻又乾了。
霍謹博笑了,然後指指那些客人,笑道:“去敬酒吧。”
饒是成晟旻酒量驚人,看到這麼多人也忍不住腿軟,但此時也隻能醒著頭皮上了。
霍謹博笑得更歡了,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歡捉弄新郎,確實挺有趣的。
霍謹博並沒有久待,等成晗菱回來後,兩人便離開了。
敬了一圈酒的成晟旻,最終還是尿遁了,來的客人實在太多,他怕自己再喝下去一會兒會在韓迎蝶麵前出醜。
世安院,新房內
韓迎蝶已經用了飯,問蘭正盯著外麵的動靜,等看到成晟旻的影子,忙道:“小姐,侯爺來了。”
韓迎蝶立刻將蓋頭蓋上,規規矩矩地坐在床上。
喜娘捧著喜秤站在一旁。
成晟旻一進來便看到各司其職的眾人。
“......”
他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時,喜娘開口道:“請侯爺掀起新娘的蓋頭。”
成晟旻無暇多想,走到韓迎蝶麵前,拿起喜秤緩緩挑起紅蓋頭。
露出蓋頭下韓迎蝶的麵容,那張臉白得有些過分。
成晟旻麵色微變,問道:“這妝?”
韓迎蝶無奈道:“大伯母說我的相貌太過豔麗,可能會惹人不喜,非要給我畫個什麼端莊的妝容。”
然後就讓人在她臉上弄了好多層粉。
這個妝也不能說難看,隻是基本上看不出來韓迎蝶原來的樣子。
方才成晗菱看到,差點笑噴了。
成晟旻嘴角一抽,他不好說長輩的錯處,隻得道:“挺好的。”
韓迎蝶翻個白眼:“我先去卸妝。”
要不是等著成晟旻掀蓋頭,她早就卸妝了,這一層層粉弄在臉上很不舒服。
成晟旻點點頭,轉身去浴房沐浴,等他出來,發現韓迎蝶並不在房裡。
丫鬟道:“夫人去沐浴了。”
成晟旻便走到桌旁坐下,餘光瞥見喜娘還在,他詫異道:“你怎麼還在?”
喜娘心裡很崩潰,道:“侯爺,您和夫人還沒喝合巹酒呢。”
她就這兩個任務,結果這兩人方才你一言我一語,壓根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成晟旻了然,揮手道:“我記下了,你下去吧。”
喜娘儘到了責任,也沒要執意留下礙眼,躬身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韓迎蝶走出來。
她臉上的妝已經卸了,恢複了本來麵容。
成晟旻還是覺得這樣好看,她本就天生麗質,根本不需要化些亂七八糟的妝容。
隨著韓迎蝶坐下,兩人竟是有些相顧無言。
成晟旻開口道:“方才喜娘說我們得喝合巹酒。”
韓迎蝶點頭:“那就喝吧。”
問蘭立刻倒了兩杯酒
成晟旻接過來,遞給韓迎蝶一杯。
兩人對視一眼,韓迎蝶舉起酒杯靠近成晟旻,成晟旻忙跟上,兩人的胳膊交纏,沉默無言喝完了合巹酒。
成晟旻有些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突然站起身道:“那個,我還有事......”
“新婚之夜你要去哪裡?”
“世安院的人嘴巴很緊,他們不會往外說。”
韓迎蝶淡淡道:“世安院的人就不是人了?”
成晟旻啞口無言。
“新婚之夜你不在婚房休息,你覺得他們會怎麼議論你我?”
“莫非你真想坐實當初在青樓的傳聞?”
什麼傳聞?
自然是成二少爺不行的傳聞。
成晟旻羞惱道:“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
韓迎蝶抬眼看他,認真道:“我不知道。”
成晟旻愣愣地看她。
韓迎蝶抬手握住他的手,調笑道:“威震草原的宣安侯,洞房之夜莫非需要夫人主動?”
成晟旻的目光瞬間變了。
麵前之人是他的愛人,從喜歡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心心念念都是她。
韓迎蝶已經把話說到這種地步,成晟旻若是再忍下去就真不是男人了。
成晟旻攔腰抱起韓迎蝶,輕輕把她放在床上。
問蘭等人已經全都退了出去。
成晟旻一點點解開她的衣衫,最後問道:“不後悔嗎?”
韓迎蝶看他:“我既然嫁給了你,便是你的夫人。”
她從沒打算和成晟旻做一對假夫妻,這對成晟旻不公平。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成晟旻緩緩欺身下去。
窗外月光明亮,窗內燭光閃爍,帳幔遮住一室旖旎。
......
次日,天蒙蒙亮。
問蘭推門走進來時,那對新婚夫妻還沒醒。
問蘭走到床旁,輕聲道:“侯爺,夫人,該起了。”
他們一會兒得去給成運昶奉茶,這是新婦進門必須要有的流程,不能誤了時辰。
成晟旻抱著韓迎蝶在她脖頸間蹭了蹭,道:“娘子,要起床了。”
韓迎蝶嫌棄地推開他,迷糊道:“走開。”
成晟旻笑了笑,依戀地親親她的臉頰,率先起身下榻。
“不用管我,你們伺候夫人就好。”